烈日之下残缺的公路之间巨大的卡车疾驰向前卷起了一层层尘埃。
度过了一开始的不适阶段之后槐诗已经勉强适应了如今的速度……至少不乱撞乱钻的话这个速度他还是遭的住的。
虽然依旧过快但不至于每时每刻都命悬一线。
等他放松下来之后也终于有心情去端详一下窗户外面的风景。
随着模块的旋转离开了荒漠后在漫天黄沙里他们已经进入了某个巨大城市的范围。无数层层叠叠的厂房已经停止了运转只有残破的废墟中艰难生长出了一丛丛灌木。
颓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又有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美感。
难以形容但槐诗却很忽然有些理解现境那些废墟爱好者们了。
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可同时又有着令人安心的寂静让他竟然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感觉到了一阵静谧。
虽然这一份静谧和安宁本身就足够不正常了。
隔着头盔他在无线电里轻声感慨:“虽然说是地狱但看上去和普通的荒野差不多啊。”
“普通的荒野?”
雷蒙德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普通的荒野上没有这么多废墟吧?”
“……有的地方也是有的。”
槐诗沉默了许久眼前再度浮现出那一片黄沙中被渐渐覆盖的村庄还有无数沉寂空洞的面孔。
他努力摇了摇头将那些记录中的回忆驱散。
“现境现在这么乱么?还是只是你路子野?”
雷蒙德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忘记你原来是监查官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见得多。
话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但特别好奇:监查官的福利待遇怎么样?听说除了内部福利和大量专门的折扣之外每年都有带薪休假啊。”
“是有但带薪休假多半没什么机会用啊。”
槐诗摇头想到过去一年的生活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每天基本上在家里就闲的没事儿干除了打游戏就只能手游抽卡咸鱼的要命……偶尔出个门一大堆人想方设法的给你塞黑钱想要拉你一起堕落腐化。
说真的太烦了感觉时间长了之后恐怕就会失去梦想变成一个可恶的社会人。否则我也不会来象牙之塔了。”
???
雷蒙德差点一脚油门踩空目瞪狗呆:“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啊!你以为呢?”
槐诗翻了个白眼:“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那种好事?真那么和平的话你觉得我是怎么半年到三阶的?
呆在家里都天天都有人想着迫害你出了门还有没良心的上司把你当牲口一样让你卖命。就连你出去应聘都能不小心拐进邪教基地出门旅游还要被良宵会半路打劫。就这还有人把你当杀人狂魔这种惨得要命的日子怎么会有人想着去过?”
“嘶……”
雷蒙德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大概是福大命大?”
顿时雷蒙德看向槐诗的眼神就复杂起来。好像看着一个残奥会运动员充满了敬佩和怜悯其中竟然隐隐还有鼓励。
不要懈怠啊年轻人再接再厉!
完全不知道这货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儿。
在漫长的行进过程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倒是不觉得怎么无聊和紧张。雷蒙德是专业老司机了早就见惯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槐诗纯粹是觉得这里挺爽的心情放松又愉快。
似乎强化版的少司命对地狱的适应性也得到了足长的提升在随着槐诗的大群渐渐产生雏形之后来自地狱的排斥感和压力就小了许多。
区别就好像刚刚来的外地人和在本地住了两三年的外地人。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诅咒依旧对他充满了威胁。
就算隔着全套防护和头盔在窗外阳光的暴晒之下他依旧能够感觉到皮肤一阵干裂和痛苦有的时候动动嘴脸上干涸的皮肤就会龟裂。
虽然还会迅速复原但就特别难受。
哪怕槐诗将体内的生态圈切换成了沙漠状态依旧没有起到多大用。但至少灌了几瓶啤酒之后龟裂的现象就减缓了许多。
“还有多远?”
“过了这个环区向前大概七十公里就到最接近的地下入口了向下的话大概还要走个三四个小时可能会绕远因为地下的状况我们也不清楚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
雷蒙德瞥了一眼白猫屁股下面的导航显示屏顺手挠了一下猫。
然后被白猫狠狠的给了一爪子。
手套都差点被割破。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那些层层叠叠的厂房深入了这一片千篇一律好像复制黏贴一般的死寂都市之中。
在一团乱麻的高架桥之间无数灰白色的高楼像是密林一样杂乱的竖立在地表上。
没有任何的窗户甚至看不见入口。
好像只是纯粹的某种类似混凝土的实心岩块堆砌而成让人联想到墓碑等等某种不快的意味。
而在无数高楼之间有些地块则已经彻底崩塌了露出下面缓缓运转的巨型机械结构。一阵阵黑烟偶尔会从其中喷涌而出迸发尖锐的声音。
他们已经渐渐深入了黄昏之乡。
根据槐诗的估计整个黄昏之乡具体的面积大概有琼州那样的大小说不定还再小一圈。因为太过详细的数据无法统计。
黄昏之乡在诸多地狱的分类里属于是最隐匿的沉没型。
在被沙尘暴和毫无征兆的落雪、暴雨以及暴风所笼罩的边缘处越是向外侧走所见到的就越是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