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仪走了一?段路,忽地想起?了什么,对?香蘅道:“我的披风好像落在宴会?上了,你去找一?找。”
香蘅想了想:“娘娘只带了一?件鸦青色绣白梅的披风,奴婢已经拿回?来了。”
我总觉得还有一?件,你去看看罢。”
香蘅只得带了个宫女折身返回?花园,遣走了最细心的大宫女,温如仪又陆续用借口打发掉了身边的其他人?,独自折身,在暗处换了一?身夜行衣,匆匆往俞婉言的方向去。
今夜,一?切都会?结束,端庄贤惠的王妃,完美无瑕的仙女,她已经做够了,她用尽所能回?报父亲的养育之恩,已经不能做到更好。
她本该是个饿死路边的孤女,是温府,给了她一?个归属,她心甘情愿为父亲做一?切事,只求他得偿所愿。这是父亲应得的,也是文家应得的。
“如仪,我真怕这是一?个梦,梦醒了,你就不见了。”大婚次日,身边之人?将她密密地拥在怀中,甜蜜呢喃。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回?抱他。
翊王珍惜她,尊重她,爱护她,她并非铁石心肠,偶尔也挣扎动摇。好在翊王后来,纳了侧妃和通房,她失望之余,是如释负重的解脱感,皇室之中,怎么会?有真正专情之人?,是她妄想了。
从?此之后,她愈加心无旁骛地未父亲办事,有时候就算明?知道会?暴露,也去涉险。父亲责怪过她一?次,她心里却不害怕,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如仪,你等等。”
一?个身影无声?地拦在温如仪面前,温如仪一?抬眸,就看见了殷远思刀削斧刻般的脸,心中不觉发冷,她根本就不是殷远思的对?手。
“我不是来拿你的。”殷远思深深地看着温如仪:“若是你无处可?去,请去伊阙寻我,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温如仪心头一?颤,年少时被?她掐死在萌芽之中的悸动,又有苏醒之态。那时候她刚刚得知自己并非父亲的亲生女儿,虽身处繁花锦绣之中,内心却一?片焦躁。
直到遇见遭遇巨变,却坚定如山的殷家少年殷远思,她不可?言说地,暗自心折。比起?他的浴血奋战,她这一?点点身世之痛,压根不算什么,再说,她还有不知真相?,真切关爱她的兄长和弟弟。
然而,她身负重任,与殷远思注定绝无可?能。于是,她强迫自己埋葬这段无人?知晓的少女心事,久而久之,连自己也忘记了。
殷远思说完,也不停留,纵身飘远,似乎并不奢求回?应。温如仪僵硬的手指动了一?下,又默默攥紧,重新融入夜色之中。
冷宫的轮廓慢慢地出现在她面前,犹如一?只被?遗弃的沉睡的猫,可?怜地缩成一?团。俞婉言在暗处蛰伏许久,看到温如仪来了,心下一?松,迎上去低声?道:“我还怕你无法脱身,现在好了,咱们这就走罢。”
温如仪除下面巾,冷清的面容在夜色中依旧美丽,她引着俞婉言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枯井前:“你坐在桶上,我摇轱辘送你下去。”
“我先走?”俞婉言拉过温如仪的手:“你在后头,谁把你摇下来?”
“我有功夫。”温如仪慢慢地推开俞婉言:“你不必担心我。”
俞婉言相?信了,木桶左右摇晃,她使劲攀住绳索以?求平衡。下到一?半,果然看到井壁上有个凸起?的石头,大半部分,被?青苔掩盖。
“我看到机关了。”俞婉言道。
“这个机关只进不出,你爬过去的时候小心一?些。”说完这句话,温如仪耳尖一?动,外头,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多人?,走得急且快。
“如仪,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幢幢的火把点亮了冷宫外面的夜空,温如仪看了一?眼兀自不知,艰难爬进小门里的俞婉言,咬了咬唇:来不及了!
俞婉言的脚刚越过小门,小门就刷地合拢,差点压住俞婉言的裙角,俞婉言在逼仄狭小的通道里等了一?会?儿,胸口发闷,还是没有等到温如仪下来。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俞婉言心头一?跳,开始在左右随意摸索,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温如仪说这里只进不出,果然如此。
颓然往墙上一?靠,耳边忽有声?音传来,俞婉言心中一?喜,原来这里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俞婉言挪了挪,把耳朵整个贴上去。
“如仪,你真的要走?”是翊王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堂堂一?个王爷,声?音竟然有点抖:“你为你父亲做事,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