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丁香结愁的女子,从桥上经过,依旧是溪流汇聚成江河,奔涌入海,最后依旧是一片平静。然而,那女子的愁绪更加细腻,甜蜜,酸涩,纠结,仿佛丁香半开?,幽香余韵。若不是初尝情滋味,哪会有此感悟?
温浥尘的嘴角,缓缓漾开?。俞婉言,你不小心透露了心意,知否?以后你再躲,却是不能了。
曲罢,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贺兰廷一把瓜子散了一地?都不自知,温浥尘含笑望着俞婉言,眸中光点涌动。而贺兰珈儿,神色复杂地?望着俞婉言,嘴唇咬得几?乎苍白。
“你赢了!”贺兰珈儿喊了一声,不甘地?看?了一眼温浥尘,不顾其他,转身下楼去了。彩衣飘飘,很快不见踪影。
贺兰廷回过神来,示意侍女们去追妹妹,朝着俞婉言笑嘻嘻拱手:“俞姑娘,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贺兰算是见识了。中原女子的琴艺,果然不是我等边陲之人?可比的。”
俞婉言把琵琶递给侍女:“贺兰公子过誉了,一曲奏罢,婉言该告退了。”
“哎。”贺兰廷看?了一眼温浥尘:“俞姑娘,你的彩头——”
“那是贺兰姑娘的彩头,与我无关。青梅,我们走罢。”
贺兰廷只?道是妹妹方才太过盛气凌人?,惹恼了俞姑娘,也不多留,客客气气地?命人?送出去。
俞婉言走得很急,像是生?怕后面有人?追赶似的,青梅险些赶不上。一路行到门口,俞婉言匆匆上了马车,车帘落下,遮住了外面的一切,俞婉言才用手帕捂住脸,埋在膝盖上,懊悔不已。
她在弹奏的时?候,被乐曲牵引,动了真情,温浥尘一定察觉了!初初弹奏之时?,她还庆幸,能把牡丹诗会上未能完整弹奏的遗憾弥补,未曾想到,会泄露自己的心意。
她千不该,万不该,应下这次比试。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马车迟迟未动,俞婉言觉得不对,抬起?头来,却撞入了一双湛湛的眸中,那眼眸里清楚地?映着她的影子,她的一切无所遁形!
“温浥尘,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俞婉言既羞且怒,忽地?升起?勇气,大喝一声。
温浥尘却不恼,还笑了。这一笑,如高?山之雪,洁洁皑皑,颇有些颠倒众生?的意味。
俞婉言目眩神迷,回笼之后简直想打人?:“温浥尘,你出去!”
温浥尘端坐不动,两人?只?对视了一瞬,俞婉言就不争气地?败下阵来,说话的气势也跟着弱了不少?:“你不出去,我出去!”
然而温浥尘堵在车门,她想要?下车,也得人?家肯让啊。两人?又面对面地?僵持了一瞬,温浥尘忽地?双手一揽,将俞婉言抱在怀里。
周围似乎静止了,俞婉言看?不到,听不到,想不了。温浥尘身上好闻的青竹香味环绕着她,明明温柔不霸道,却无法抗拒。
仿佛置身于晨光竹林之间,周身是闲适明媚的暖光,鼻尖是沁凉清新的竹叶香气。这竹林化作温柔陷阱,教她沉迷。
眉间一热,醇厚温润的声音流入耳中:“莫别扭了,我与珈儿,并无私情,今日你因为我,受了珈儿无礼挑衅,都是我不好。在客栈等我回去,我们聊一聊,好么?”
俞婉言一双莹润的眼儿迷离着,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明白了。温浥尘捏了捏她的小脸,退出车外。
车内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俞婉言被车子的忽然起?行带得往后一倒,撞在了车壁上。
青梅在车外听到了动静,问:“姑娘,你没事么?”
俞婉言揉了揉后脑勺,又摸了摸似乎依旧灼热的眉心,再次把脸埋在膝盖上,闷闷道:“无事。”
青梅放下心来,她方才离得远,只?当是温大公子上车和姑娘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没多想。
回到客栈,俞婉言推说头痛,用过午膳就躺下了。青梅静悄悄地?关上门,打算去买一些小吃给姑娘做零嘴,姑娘曾说过乳酪酥饼好吃,她就去多买一些。
才下了楼,掌柜走过来:“青梅姑娘,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外院,青梅道:“掌柜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掌柜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贺兰堂主说,珈儿姑娘年纪还小,不懂事,冲撞了俞姑娘,请俞姑娘多海涵。这盒香料,是送给俞姑娘的赔礼。”
年纪还小?贺兰珈儿看?着比姑娘大呢。青梅心里嘀咕,接过了香料盒,左看?右看?。
掌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青梅姑娘,小心呐,这是南海沉香,金贵着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知道了。”青梅收起?香料盒,出门买糕点去了。
那厢,贺兰廷哄好了妹妹,回到正厅朝温浥尘苦笑:“珈儿这一次哭得厉害呢,简直天?塌地?陷,你不去看?看?她?”
“耽搁了这么久,我们去看?解药。”温浥尘放下手中茶盏,另起?话头。
贺兰廷一愣,站起?来与温浥尘下楼。听温浥尘的口气,怎么像在生?气?莫非他偏向俞姑娘?说来也奇怪,温浥尘一向冷冷清清,独来独往,这一次怎地?带了人?同行,这人?还是个?女子。左思右想,贺兰廷恍然大悟:“你,你,你和俞姑娘——”
温浥尘猛然一停,贺兰廷差点撞上他的手臂。温浥尘回头,眸中冷意泛泛:“贺兰,师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