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言?”赵晴蓝看俞婉言突然顿住,以为俞婉言临时怯场,担忧地握了握她的手。侧头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你的脸!”
李嬷嬷过来一看,跟着惊讶:“呀,姑娘的脸怎么变黄了,可是现在再回去补妆已经来不及了呀。”
挽云上前提议:“不如拿水洗了去,姑娘本来颜色好,不着妆也比这蜡黄的脸色漂亮。”
“说什么呢?”李嬷嬷瞪了她一眼:“素着脸行及笄之礼,你让老爷夫人的面子往哪搁。”
挽云咬着唇不说话了,李嬷嬷是兰汀榭的管事嬷嬷,她若是得罪狠了,以后就难过了。
“无妨,就这么去罢。”俞婉言开口了:“就算面色暗沉些,也不打紧,我们走罢,别让父亲母亲和众位宾客们等久了。”
李嬷嬷愣了一下,遇到这种情况,以大小姐的脾性,不是应该吓得腿软了么?
“李嬷嬷,快跟上去啊,姑娘已经走远了。”香巧嘴巴努了努。
“嗳嗳。”李嬷嬷回过神来,姑娘的裙摆已经转过了前面的花影。李嬷嬷攥了攥手帕,赶紧跟上去。
大厅里很是热闹,姑娘夫人们三三两两凑成一堆,闲聊说话。俞婉妙偏头对夏绮烟道:“多谢你能来,你一来啊,我们俞家蓬荜生辉。”
夏绮烟垂头喝茶,掩下唇边的笑意,也就在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对她一个夏家庶女的尊重才格外拔高。所以,她乐得结交一些识时务,想巴结的小户嫡女,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哎,来了来了,俞家大姑娘来了。”
不是是谁说了一句,大家都安静下来,翘首看向门外。这俞家大姑娘俞婉言足不出户,究竟长得是何模样,今日便见分晓。
只见门外行来一双女儿,一着蓝色,一着鹅黄色,皆披着浅青缎面的兔毛围兜。端看衣裳的精致程度,那着鹅黄色的定是俞婉言无疑了。只是这俞婉言虽然眉目标致,怎地肌肤如同三十几许不知保养的妇人一般蜡黄,着实令人不喜,及不上俞家其他两位姑娘。
俞行敏手中的茶盏一顿:“言儿这是怎么了?”
陶氏为难道:“莫不是昨晚没睡好?回头我罚一罚她院里的下人。春华,昨日兰汀榭里守夜的是谁?”
“回夫人,是挽云。”
“等这及笄礼结束了,让她到我院中来见我。伺候人都伺候不好,莫不是个吃闲饭的?”
“是,夫人。”春华顺从地应下了。那个挽云,太多事了。这下估计要被打发到下面庄子里去,永生回不了京城了。
厅上的众人议论纷纷,俞婉妙听在耳朵里,暗自高兴。俞婉言却恍然未闻,脊背挺直,面色沉静,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当,丝毫未输大家风范。
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被请来当正宾的徐夫人暗自点头,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俞行敏看着步步生莲的大女儿,却有一丝晃神。依稀许多年前,他从外省办事回来,清怡也是这般走到他跟前来:“夫君,回家了。”
“老爷,老爷。”茶已经奉到跟前,陶氏不得不出言提醒。俞行敏顿了一下,接过茶来饮了一口,循循教训:“你已年满十五,作为俞家嫡长女,你须克己守礼,温良贤淑,为两位妹妹做个榜样。”
俞婉言应了声是,抬眸看向俞行敏。俞行敏其实才三十几许,但满面风霜,脸颊凹瘦,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由于在漕运使手下做事,又是不会逢迎拍马的个性。俞行敏一个小小的同知,经常被派去最远的地方做最繁杂的工作,一个月里倒有大半个月不在家。因此家里的事,他顾不上,都由陶氏说了算。
正是由于太辛劳,再加上一系列打击,俞行敏在俞婉言出嫁后不久,就溘然长逝。算算日子,也就是一两年间的事情了。
俞行敏说完话,看到女儿仍看着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有水雾聚集,心头一软:“言儿,怎么了?”
俞婉言垂下眸子,掩盖住流动的晶莹。她跪下来,郑重行礼:“女儿感谢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望父亲少些辛劳,多些保养。今后事事顺意,日日欢颜。”
“真是孝顺的孩子呐。”人群中有感慨,附和的人还不少。俞婉妙听在耳朵里,咬了咬下唇,这个俞婉言,平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今日怎么这么会来事儿,莫不是赵晴蓝那个暴发户女儿教唆的,真真可恨!
“言儿,好了好了,这是喜日子,怎么哭起来。”陶氏眼看这两人要在宾客面前来一出父女情深,连忙朝俞婉湘使了眼色。
俞婉湘是这次及笄礼的有司,从俞婉言入厅以来,就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此时意会到母亲的眼神,上前扶起姐姐,柔声劝:“姐姐莫悲,以后共叙天伦的日子还长呢,如今且行礼,莫错过了好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