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得好。”
赫绍煊粲然一笑:
“光是对王后大不敬这一条,就足够株连他九族。更何况,姚家身上还不止这一条罪名。”
楚禾冷不丁想起姚家铺子的点心盒子:
“我听宋姐说,姚老太爷过生辰时,常有玉京运来的满车的礼物。我猜…姚家是不是与玉京大族有纠葛?”
赫绍煊点点头:
“这个姚老太爷从前被玉京世族担保,做过昆阳太守,做了不少烂事。如今告老还乡到了这里,竟然做了地主,搅得十里八乡都不得安宁。”
“昆阳太守?”
楚禾一滞,想起前世赵家设计将楚家军陷于北境的奸计,这其中仿佛就有这位昆阳太守的手笔。
若真是这样,那姚家背后的玉京势力,就应该是赵家。
一想到这儿,楚禾便握紧了拳,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可她知道的东西太少,此事也只能等赫绍煊将姚家一并拿下才能知晓。
*
夜深了,她与赫绍煊并排躺在炕上。
这土炕不如宫里的床榻舒服,她忍不住翻了个身,看见赫绍煊已经阖上了眼睛。
楚禾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没反应。她不死心,又害怕戳得狠了,赫绍煊起来揍她,于是又用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赫绍煊冷不丁开口道:
“你不会是要我给你讲故事听吧。”
楚禾一僵,木然地摇了摇头,只是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身边,睁着晶亮的眸子望着赫绍煊: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尤生呢?这名字,听起来也不像是庄稼人常叫的名字呀。”
赫绍煊依旧闭着眼睛沉默,就在楚禾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唐尤生。”
他念完这三个字,便没再开口了。
唐尤生?他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姓?
楚禾有些想不明白了。只是他显然没耐心继续给她讲名字的来历,楚禾也只能撇撇嘴巴,平躺在了他身边,望着窗外朦胧的星子,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鸡叫了不过两遍,赫绍煊便将她从炕上提溜了起来。
楚禾还犯着困,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见外面漆黑一片的天色,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
“能不能…能不能再多睡一会儿?”
赫绍煊倒也不催她,只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你再不起,我就一个人去了。”
楚禾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在家里睡,立刻便清醒了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下炕找鞋,一边可怜兮兮地求情:
“别…别扔我一个人在这。”
一想起昨天的事,她就瑟瑟发抖,怎么还敢自己留在这小院里?
可是屋里还没点起灯,她胡乱地找了一圈也没找着自己的鞋。她怕赫绍煊真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急的光着脚便要跳下来找鞋。
谁知赫绍煊忽然蹲到了她面前,温热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她小巧的玉足,开始给她穿鞋。
楚禾涨红了脸,刚要缩回脚来,却已被他牢牢握在了掌心里。
“别动。”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鞋便让他给穿好了。楚禾红着脸从炕上跳下来,丢下一句“我去打水”,便急匆匆地跑到了院子里。
赫绍煊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楚禾用水缸里的凉水拍了两遍脸,这才缓解了脸上的滚烫。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天跟赫绍煊相处起来,没有了从前那么别扭的感觉,反倒有些习惯了他的存在。
楚禾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背后却忽然又传来某人恼人的聒噪:
“快点来吃饭,等会头晕掉水缸里我可不捞你。”
楚禾脸色微愠,方才对他生出的一丝丝好感,又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去宋姐家要农具了。
此时天已蒙蒙亮,楚禾瞧见宋姐眼睛下面一片乌青,便知道她肯定彻夜未眠。
宋姐将宋守田的锄头和一袋种子拿出来交给他们:
“这两天播种,原也差不多快干完了。”
说着,宋姐的眼圈红了,别过脸去用袖子蹭了蹭,又跑到厨房里去,提了一包袱干粮和一只水袋递给楚禾:
“过了晌午记得吃饭,累了就多喝点水,别中了暑气。”
楚禾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宋姐两句,便跟着赫绍煊去地里干活了。
一想到宋家的事,楚禾心里便有些堵得慌,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些。
赫绍煊通身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将农具扛出了一种开天辟地的气势,分毫也没有下地干活的样子,倒像是个白衣剑客又去下战书的模样。
楚禾看见早起的农人们纷纷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忍不住说:
“你穿得一点也不像个庄稼人,大伙都在看你呢。”
赫绍煊上下打量她一遍,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他们看的分明是你。”
楚禾下意识低头打量了一遍自己,瞬间便僵在原地。方才天色暗,她什么也没看清楚。
此时天光大亮,楚禾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脚上竟然套着一红一绿两只完全不一样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