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萝罩着刚从蜜饯铺里买的糖罐子。
双手交叉抱臂坐在马车里,雄赳赳气昂昂,深入妖气冲天的龙牙山脉。
“马车过不去了,你下来吧。”
沈潇勒马,停在龙蟠虬结的大树前。
纪萝背着剑一跃而下。
她扶了扶头顶上的罐子,判断道:“我觉得妖兽应该在那边,如果想抓住它们,就应该继续往那边走。”
纪萝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沈潇遥望顷刻,他凭着直觉,竟然产生了跟纪萝相同的想法。
而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尤其是对于妖魔一类黑暗生物的感应。
沈潇看了看纪萝,“原来你也不完全是在剑宗扫地混饭吃的。”
“什么叫扫地混饭?”纪萝隐隐感觉到反派对自己的鄙夷,再次强调,“我是首席大弟子,很有地位的。”
她不需要驱动什么灵力,剑意,只需要靠着食物链底层动物的本能,就可以感觉到哪里会是危险动物的地盘。
“来。”
沈潇爬上树干,把手递给纪萝。
准备拉着她一起翻过去。
却不料,纪萝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凌空一个风火轮大翻转,抱着膝盖咕噜噜滚到地上,爬起来双臂举天,表情傲慢。
沈潇跃下,弯腰捡起地面的糖罐子,重新盖到纪萝头上,“走了。”
纪萝拽着沈潇衣袖,跟在他后面。
大妖兽的盘桓,吸引来不少小妖兽的聚居。
只不过,这些蜘蛛精、蛇怪什么的,此时却只敢躲在浓密的树叶子间,悄然伸出头来,黑漆漆的眼珠映出纪萝和沈潇并肩同行的画面。
它们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突然,沈潇停下脚步,顺便拉住了纪萝。
“为什么不走?”纪萝问。
“有别人。”
沈潇慢慢握紧纪萝的手臂。
须臾,几棵树上便响起笑声:“兄台好耳力。”
他们唰地落地,一眼打去全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或是身穿锦袍,或是身穿门派道服,显然出身非凡。
与之相对,纪萝和沈潇就显得太朴素了。
自从那袭羽衣被纪萝自己撕毁,她便换上了普通人穿的布裙,原先靠着衣装衬托出来仙风道骨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一白衣男子上前笑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出身何处?”
纪萝比起那些蛇虫鼠蚁,更怕见人。
她躲在沈潇身后不说话。
沈潇低眸,淡淡道:“问别人姓名前,理应自报家门。”
那白衣男子一怔,尴尬道:“是在下失礼了,在下湛海岩,来自金乌岛,这几位都是我入山以后结交的朋友。”
“单尧,白魏国十二皇子。”
“奚淑云,千鸟剑派吴长老座下亲传弟子。”
七八个人一一自我介绍,出身果真都是十分显赫,因此说话时脸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骄傲。
湛海岩挑了挑眉,看向站在男人影子里的纪萝,问道:“这姑娘身负长剑,莫非是一位剑修?”
纪萝:“大概是吧。”
湛海岩大笑起来,“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哪里还有大概的说法。”
方才介绍自己出身某个剑派的女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打量着纪萝,“许是这位姑娘未曾从师,只不过自个儿在钻研苦学罢了。”
嗡嗡——
察觉到自己被人轻视的长剑,几欲出鞘。
纪萝却很熟练的把它按了回去,“沈潇我们走吧。”
她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这群人。
正如那铺子掌柜所言,龙牙山很危险,是个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
纪萝刚踏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这些人类青年却嬉皮笑脸,仿佛是呼朋唤友来游玩的,完全没发现暗藏在空气中的妖兽恶意。
沈潇微微颔首,领着纪萝继续往里走。
湛海岩却伸手拦下他们,“二位请留步。沈兄,此地凶险异常,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诛杀妖兽而来,何不结伴而行,彼此也好多个照应。”
“不需要。”沈潇带着一个纪萝已经够麻烦了。
哪里还忍得下这么多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
方才自称为皇子的少年就冷笑道:“让他们去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若让他们加入队伍,反倒会拖了咱们的后腿。”
“是啊……你们瞧那姑娘头上的罐子,噗。”
那女子忍不住掩嘴轻笑。
纪萝转过身来,认真道:“有人跟我说了,妖兽喜欢吃脑袋,你们最好也找个东西保护一下。”
她头上的罐子被沈潇戳了三个小窟窿,两个透出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用来看路,剩下一个用来呼吸。
乍一看,的确很滑稽。
“谁不知道妖兽喜食脑呢。”那女子浅笑,“只不过,姑娘这样的保护方式……未免太可爱了些。”
少年皇子把手一挥,不耐烦道:“愚蠢之徒!以为凭着那些市井功夫和小聪明就能侥幸杀死妖兽,得到赏金,像他们这种人的尸骨,在此地早已堆积成小山丘了……”
“呲溜。”
蓦然间,从少年皇子头顶上的树冠处伸出来一条生满倒刺的猩红长舌,卷住他的头颅,毫不费劲就拔掉了他上半部分的脑袋。
它美滋滋的缩了回去,还顺带着咂了咂嘴。
纪萝当即抓住这场惨痛的教训,对这些人进行谆谆教诲:“你们看吧,我说了要找东西护住脑袋的,不然就会像他一样被吃掉。”
这可是兔子印刻在基因里传承多年的求生经验,无知人类竟敢不当一回事,实属活该。
“啊!!!!”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