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距离真相这么多年,现在她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果不其然,第四天的晚上,那老汉就期期艾艾地等待了起来。
谢珺又等了两天,才再次前往那间小破屋。
这回不用她开口,那老汉已经自己跪了下来,一张老脸老泪纵横,枯树皮一样的手擦拭着脸上浑浊的泪珠:“小主子,小人一看就知道您是小主子,主子们去得冤,小人这么些年来,也是一直苟且偷生,为了活着啥都没了,脸毁了,腿瘸了,奴才害怕,小人不敢说出来啊,说出来,小人就没命了。”
谢珺神色不变:“没命?”
“是啊……小主子您肯定也知道,当年,将军是被冤枉的!将军一生慷慨磊落,怎么会做通敌卖国的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后陷害,小人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从中间出了内奸,出了内奸!”
“内奸?”谢珺不动声色。
宁老汉痛苦地抹起眼泪:“小人一家对不住您啊,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他,他竟然……竟然……”老人哽咽着,显然在这里已经说不下去。
“宁三一生忠于宁家,外祖去世后更是以身殉主,此等忠肝义胆之人,怎么会与外人有所勾结。”谢珺冷声道。
宁老汉瞪大眼睛,激动地喘息起来:“小主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以为我那弟弟一心为了将军,谁知后来将军离世,我家屡屡遭受暗害,我才知道,他当年为了一己私心,一直在与虎谋皮,这才害了将军,害了宁家!”
“小人毁了半张脸,毁了腿,这才侥幸能活到今天,能见到小主子您啊!”宁老汉痛心疾首地哭起来,边哭着给谢珺讲起当年的那段故事。
“京中有人要将军的命,最好要将军永世不得翻身,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被泄露给敌人,将军被敌人堵在了雁南谷里,迟迟等不到援军,死伤惨重,偏偏消息传回来,就变成了将军与敌人私通,故意葬送了数万将士的性命,谁都知道,将军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偏偏流言可畏,完美有了缝隙,人人都想要上去踩一脚,紧接着,四公子战死,将军重伤,宁家乱了起来,谁知道真的有人在宁家翻到了私通的书信证据,一局一篇写得清清楚楚,皇上震怒,决意处罚将军,后来……后来……”宁老汉掩面哭泣起来。
比起谢珺曾经的推演,这样的走向多么像个小孩子讲出来的故事,拙劣极了。
即使是谢珺来评价,这个骗局仍然拙劣得不堪一击,可偏偏,再拙劣的布局,只要有人愿意相信,它就是真的。
即使这个骗局,是用无数忠臣的鲜血,无数家庭的分裂来填。
在有些人的算计里,只要走向目标的道路,无论踩着多少人的尸骨,都不是问题。
耳边还有宁老汉浑浊的讲述声音,谢珺无声地闭了闭眼,手心里握着的粗劣茶碗变成了一手齑粉,洋洋洒洒地落到地上。
叩开真相的门,真不让人那么舒适。谢珺的眼睛里涌起无数的黑雾,又悄然消散。
而那边的纪甜正在和庄子里的几个小朋友一起摘甜瓜。小孩儿虽然被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惊扰了贵人,奈何纪甜是个活泼宽容的性格,看到小孩儿就要给人家塞点糖果和零食,久而久之小孩儿们也敢大着胆子找她玩儿。
此刻就是纪甜一人感到无聊,小孩儿们就带她去庄外摘甜瓜。
小孩儿们还在嬉闹玩耍,纪甜体力可不比他们,眼尖地瞅到那边有个凉亭,她就跟小朋友们说了一声,捧着一个甜瓜,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救命的阴凉。
脚刚触到凉亭落下的阴影,纪甜就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气,没骨头一样倒在边上的长椅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甜甜终于活过来了QAQ”
就在这时,纪甜抬眼,发现凉亭里坐了一个戴着幂篱,看不清身形的人。
刚刚颇为没有形象的纪甜:……
她尴尬地抬手,强装镇定地招呼道:“你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纪甜甜:怎么突然被别人撞到这么没有形象的一幕,尴尬。
辛苦查探却总是比不过纪甜随意撞见关键人物的谢珺:……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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