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纪甜一行人从中门穿过，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她寻着声音望过去,正看见三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许是发现唐突了这边的女客，三位男子连忙低头行礼,他们只是进京参加春闱的学子,尚无显赫功名在身，这种贵重的女客,不是他们能唐突的。
只有其中一个学子，虽弯着腰,却仰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纪甜,嘴角还带着写自认风流的笑意。
纪甜被看得有点不舒服，她对他很眼熟，算起来，这书生与她已经是第三次见了,前两次见也是在别人家不同的宴会上。
纪甜望向给她领路的左都御史家小姐，疑惑道：“他们是谁啊？”
“娘娘有所不知,他们都是些上京赶考的学子,来求见我爹爹,现在正是春闱,所以这样的事情比较多。”绍音儿耐心给纪甜解释道。
纪甜懂了,这就是提前打好关系，若是能遇到欣赏他才华的人，没准儿就得了个座师。
只是这书生,算起来纪甜也都遇到他三次了，这难道就是广撒网多捞鱼？心里对着书生的映像就很一般。
柳琳琅在旁边娇笑：“姐姐真是魅力非凡，我看那才子见到姐姐都走不动路了，真是个傻愣愣的俊书生。”
这话用来说纪甜一个已婚之妇是极不合适的，素兰正要纠正这位没有边际的侧妃娘娘，纪甜就诧异道：“你管他叫俊？”
见到女子眼睛直勾勾地，脸色青白，身子看起来就虚的男人，叫俊？还傻愣愣？
纪甜一脸“你是不是关禁闭关傻了怎么审美都错位了”的表情。
旁边的绍音儿脸上也染上些笑意。
柳琳琅脸一僵：“臣妾说笑罢了。”
纪甜依然对她充满了怀疑，等到席上，柳琳琅突然打翻酒杯，洒了一身的梨花酿时，纪甜就更怀疑了。
左都御史家的夫人是个蕙质兰心的，据说早年曾在江州师从过建筑大家，对园林艺术自有一派审美，她打理的院子和风景自然也让人见之脱俗，谈吐也格外有礼貌，纪甜从前在各地都旅游过，脑海里大概记得一些园林风貌，说话时无意间带出了几处，瞬间提起了左都御史夫人的兴趣，两个人颇为相谈甚欢。
纪甜和柳琳琅的坐处在一处，她正聊得开心，就听到柳琳琅小声斥责丫鬟的声音，小丫鬟脸憋得通红，一句也不敢解释。
纪甜看向柳琳琅：“怎么了？”
柳琳琅咬牙：“这该死的丫鬟，居然忘了给我带更换的衣服，现在叫我怎么见人？”她显然是很生气，即便压低了声音，也根本无暇顾及表情管理。
纪甜才注意到她衣裙上有一片水渍，还散发着今日女宾杯中梨花酿的香气。
看来是把酒打翻了。
“娘娘，怎么了？”左都御史夫人注意到她们的动静，关切道。
“无事。”纪甜甜笑着应付过她。
柳琳琅狠狠地用眼刀剐了小丫鬟一眼：“回府后，你给我等着吧。”脸上却有些焦急和羞恼。
纪甜叹了口气，看了看柳琳琅的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相仿，她主动破冰：“等等，我带了衣服。”
“素兰，”纪甜对站在她身后的素兰挥挥手，“我们来的马车上不是带了衣服吗？你去给侧妃拿来。”
素兰犹疑地看了柳琳琅一眼，柳琳琅咬唇，不情不愿地看向纪甜：“这次算妹妹欠姐姐的。”
“我穿过的衣服哦。”纪甜故意拿话激她。
柳琳琅果然脸一黑，勉强笑着：“无妨，多谢姐姐了。”
“去吧素兰，辛苦你跑一趟啦。”纪甜看向素兰。
“是，奴婢去去就回。”素兰悄无声息地对她行了一个礼，向来时的路去了。
还没有打算要和柳琳琅破冰的纪甜撇撇嘴，“幼稚鬼。”
柳琳琅别扭地执起酒杯，给她倒了一杯酒：“多谢姐姐解围，从前是妹妹的不对，以后，妹妹会更正的。”
纪甜对人没有太大的敌意，和柳琳琅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云姬，而云姬……既然柳琳琅道歉了，她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还要看你后续表现的。”虽然这么说着，语调却软了许多。
柳琳琅笑语嫣然：“姐姐放心。”
纪甜又转头回去和左都御史夫人说话。
左都御史夫人早年亏损了身体，不太耐得久坐，和纪甜说了一小会儿话就让人扶着去后面休息了，转而接待女宾的是她的大儿媳小张氏，小张氏是个“王熙凤”式的性子，从她接过左都御史夫人的任务后，花园里的欢声笑语就没有停过，纪甜觉得她们说话有意思，除了时不时被cue到的情况下插两句话，就是竖着耳朵听着各种人的八卦，准备回去讲给她的“甜甜茶话会”成员们听，倒是柳琳琅时不时跟她调笑几句，真的有和她冰释前嫌的想法。
听着听着，纪甜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不自觉开始小鸡啄米起来。
“姐姐，姐姐……”她听到柳琳琅声音轻柔地对她说话。
“唔？”纪甜努力睁开眼睛，“素兰呢？”怎么回事，她最近都没有熬夜啊，为什么这么困？
纪甜本能地感觉有几分不安全，下意识寻找可靠的素兰。
“姐姐你忘了，素兰去拿衣服了啊。”柳琳琅轻声道。
拿衣服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越发晕晕乎乎的纪甜皱眉，逐渐丧失意识。
“姐姐莫不是醉了？”柳琳琅扶着她，对小张氏递了一个眼神：“娘娘似乎是醉了，先让她到女宾的厢房里去休息吧。”
“娘娘竟然这般不胜酒力？”小张氏点头，“翠翠，快带娘娘去厢房休息。”
站在柳琳琅身后默不作声的丫鬟上前帮她扶起纪甜。
“去吧，可要好好照看娘娘。”柳琳琅笑意深长。
“是。”小丫鬟使劲低着头。
纪甜只感觉自己被一具温柔的身体接住，身上是熟悉的香气，她抓着身体的手，难受地嘤咛：“素兰，我头疼。”
小丫鬟抿唇：“奴婢这就带您去休息。”
“唔。”纪甜依恋地放意识陷入昏迷。
撑不住了，素兰来了就好。
小丫鬟扶着纪甜，跟在翠翠的身后，丫鬟看着前方的厢房：“多谢翠翠姐姐，我扶娘娘进去就好了，你先回到宴席上去吧，你家夫人也需要找你呢。”
柳琳琅未出阁之前跟小张氏就是手帕之交，翠翠和小丫鬟柳儿是认识的，翠翠对柳儿的话没有多想，点点头就走了。
小丫鬟却扶着纪甜，换了一个方向。
朱朗等在这间屋子里已经很久了，他有些迫不及待。
他这段时间跟着同乡上京前来赶考，拜访了不少大臣，上次在礼部尚书大人府上惊鸿一瞥，见到了一位姿容绝世的女子，虽是梳着妇人发髻，却比朱朗经历过的任何女人都要清纯动人，他一见就忘不了了，谁知道他们竟然这样有缘，又见了几次。
朱朗心里痒痒的，要是能升官拜相，又得了这样的绝世佳人，那岂不是神仙给了也不换！
谁知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上次拜访的高太傅是个高傲的老头，看不起他们得很，朱朗几人吃了个软钉子就被管家请出去了，他心情极差，找了个借口溜去上茅房，谁知就遇到一个丫鬟，告诉他，她家夫人上次和他一见如故，邀约他聊一聊。
若是朱朗愿意……纵使是让他高中状元，也是不难的。
朱朗心痒痒地回去，果然有人从某些渠道给他透了考试的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