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汀奈慢慢朝门口转过了头。
在两道铃声之后门外的手机铃声忽然中断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出现了计时。
“……mother?”
钢琴师的声音在门外和在手机上同时响了起来;称呼她时语气与以往也没有什么区别。
名叫院丸嗣的少年扭头看了她一眼。
康斯汀奈一句话也没说。她人生中第一次生出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茫然。
“为什么把灯都关了?这么黑。”钢琴师在门外慢慢叫道“是我呀开开门。”
他一边说话时门把手一边无声地转了半个圈——不管上几次锁好像也不能阻止它像块热黄油一样软滑地转动起来。
院丸嗣立即攥住了门把手用肩膀抵住门浑身肌肉都在汗光与阴影里浮凸紧绷着;康斯汀奈却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mother“那一声称呼充满恭敬敬畏与以往无异;质疑为什么关灯时语气却好像在询问同辈;等到了“是我呀开开门”那半句话时他的语气却亲密放松多了仿佛门后不是黑道组织的控制人而是他的女友。
简直是把三种场合下的表现給拼凑在了一起。
刚才被枪火打退的那一张脸所说的话又是四十分钟前说过一次的通报……联想到这儿康斯汀奈隐隐有了猜测。
“松手”她朝院丸嗣吩咐一声“站到我这儿来。”
他犹豫了一下果然再次顺从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仿佛一条训练有素的狼狗——即使双方都明知道这是他伪装出来的乖顺。
“你有什么想法?”他低声问道。
康斯汀奈切断了通话没有回答他却朝门口叫了一句:“进来。”
院丸嗣微微绷起了身体。
化妆室的门她推开过不知多少次她很清楚这扇老旧沉重的门在转动时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寂静轻滑好像突然失去了重量似的。
将门慢慢推开的那一只手上方是半个从黑暗里倾出的身体。
钢琴师的脸上上下眼皮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指給圆圆扒开了一眨不眨。
“mother”第一声称呼恭恭敬敬顿了一顿第二句话却变成了对下属的吩咐呼喝:“你过来一下。”
康斯汀奈没忍住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院丸嗣看看那张脸又看了看她“他怎么不进来?”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进来。”康斯汀奈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钢琴师身上后者正朝门后探出一个肩膀伸长了手臂——好像哪怕明知道够不着二人他也想要伸手试一试。“陷入黑暗里的人……应该都死了吧。”
院丸嗣不怎么吃惊的样子。
“他们死了没法再像人一样对话了。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他们生前在不同时刻说过的……我想应该就像是重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