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清楚扎实的周遭环境在一瞬间里就变得遥远单薄了仿佛在梦境里四下张望似的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古怪。
林三酒又瞧了一眼远方不断朝她挥手呼喊的礼包带着几分怔忪地想怪不得之前的进化者哪怕进了副本也没察觉出不对劲。
就像梦境和回忆一样现实的边界已经被模糊地抹去了地板、桅杆、白云……一切形态都是液体的流动的随着她一转身、一抬手天地空间也会相应地弯曲消融一点儿。
理应让人觉得奇妙的状态却再正常不过了好像世界本来就是这么运转的。
“姐姐!”礼包的呼喊变成了高空中的风。扑上来又划过去消散了。
面前的阿全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记忆会从每一个进入副本的人身上流淌出来像星空一样将我包裹在其中。”这一次他手里也同样拿着一只茶杯;茶杯里现在还是空空的还没有被装入她的回忆。
或许它就快要变满了。
“就像一幅幅画面一样被时光磨损过的边角被主人意志或潜意识所改变的色调我都能察觉到。”阿全随着她的目光也低下去看了看自己的茶杯。“对其本人而言最珍贵、最重要、最关键的……会在我眼前浮起来。”
林三酒记得她刚才问了一句“副本都有什么规则”。这么说来……阿全是在慢慢讲给她听吗?
“我基本没有选择余地浮起来的记忆就是我必须要对其操作的目标了比如说……”阿全微微眯起眼睛说:“第一段是你的父母。”
仿佛脑海中有一排琴键突然被人重重一拍在骤然响起的冲击音下林三酒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从今天开始……我在这世上就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人了。”她慢慢蹲下去好像回到了十几岁小声说:“再没有人会一心惦记我没有人会把我上班时有没有好好吃饭看得那么重要了。世界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全是陌生人我再没有爸妈了……”
“阿全!”一个喊声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响了起来惊了她一跳——在最初一惊散去后那个清润柔和的嗓音顿时熟悉起来:“拖时间!”
那道声音中的急迫仿佛都被水冲远了:“阿全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不要对我姐姐动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是礼包啊林三酒茫茫然地抬起头。
那孩子遥遥地站在视野尽头焦虑急切得就好像是他的命被压在了一块大石下他要设法将其抽出来似的。
林三酒忽然喘上来了一口气——她感觉好过了一些。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重新站起身;她这一动引来了一声惊疑不定的“咦?”
林三酒循声一望看见一个尽管面容模糊感觉却很眼熟的小个儿男人;他明明站在阿全身后不远处可偏偏像是离了两个世界一样甚至连“朝他走过去”这个念头都叫林三酒生出了无力感仿佛梦里一段永远也跑不过去的山路。
飞船上的其他乘客有的正朝这边瞪视有的退远了有的在交头低语……他们是真人吗?还是只是梦境中恍恍惚惚的背景?
阿全——此时他是林三酒眼前唯一一个真实清楚、熟悉自然的人——转头看了看礼包随即又将目光投回了林三酒身上。
“季山青是个很聪明的人啊。”
他好像已经明白了礼包的意图带着恍然之色说:“一般来说副本的规则都是用来限制闯入副本的人可是这个为我量身打造的却不一样。它几乎所有的规则都是为了限制我。你进来了我就必须按照副本发动人的要求对你的记忆作出一系列的改动……我唯一一点能做主的就只有‘速度’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要做一个可以改变别人记忆的副本?改变了别人的记忆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林三酒慢慢摇了摇头。阿全背后的那小个儿男人好像听不见他们讲话只是伸着脖子、皱着眉头一脸焦躁地盯着林三酒时不时还十分警惕地看一眼远处的季山青。
她用意识力将小个子与礼包隔开了原本是为了保证礼包的安全结果现在却变成了保护小个子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