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概都不是刚刚传送来的进化者即使只是远远扫一眼也能隐隐感觉到他们的狼狈、迷茫和疲惫;其中还有两个人一看就是在快要变成蓝墙人的时候游戏被取消了的后来可能一直徘徊在游戏场地里不敢离开——他们一个人后背上的半片衣服已经变了模样另一个人的头发开始往蓝墙人的方向靠拢了。
“……以上是这个游戏世界的运作机制以及截至目前为止的历史。”
和百合的头像占据了屏幕左下角右边是林三酒亲手整理好的内容文字及影像。“从今日开始这个游戏世界将不可避免地要再次恢复运行了。请各位不要离开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从各位被中断的游戏场地和你们看见这段信息的屏幕处将会产生一个新的‘新手教学’游戏。在这个游戏里你们将会学到你们怎么做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影响、改善这个世界从而在这个世界中更好地生存下去……”
一行三人只是稍稍驻足了几分钟就再度往前出发了。那些围在广场屏幕下的人零星几个在民宅里对着电视的人以及小镇以外、城市之中、深山荒野里的不知多少进化者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每一段影像、听着和百合的每一句话即使是当林三酒从他们不远处走过时也没有人向他们投来注意力。
林三酒也是凡人和百合也是凡人作为凡人她们不可能设计出一个完美的体系来确保这个游戏世界永远按照她们设想中的那样往下走。规则制定得越繁复详细就肯定越是避免不了僵化、错误与漏洞;哪怕加上礼包和余渊的智慧要挡住未来千千万万的人无穷无尽地钻空子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们只能尽可能地创造出这样一种基础使得未来的进化者们可以有自我纠错、生发和前进的机会。
是的从某种角度上这是一个看上去可能很混乱的体系:没有一个声音告诉人们该怎么办要想让这个体系运转、不落入覆辙来到此处的进化者们就得一直处于抗衡和警惕的状态中每一个人都得打起精神审慎度量——他们可以清醒起来也必须清醒起来了。
在他们走到那座山脚下的时候仍能听见身后小镇上隐隐约约的回音;那是所有屏幕、所有发声装置上一起回响着的和百合的声音。
“……我只是游戏世界的管理人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们的手上……”
“姐姐你为这个世界设想的系统其实如果细想的话也挺有意思的。”随着几人越往深山处走远方的声音就越轻直到礼包开口时哪怕是轻轻的声气也遮住了来自山下世界的声音。
“怎么有意思了?”林三酒问道。
“一方面来说你不信任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你不信任管理人所以有游戏设计者和玩家两方共同盯着他;你不信任玩家所以管理人和信息公开等一系列措施都在确保玩家中产生的恶能得到遏制;你更加不信任被选为游戏设计者的人每一个被传送到这个世界里来的人第一课都是要学习怎么监督约束设计者……”
礼包耸耸肩笑着说:“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你再信任他们不过了。你相信他们能做好自己的管理人和决策人你把他们的命运交给他们自己不是因为你懒得管或者已经绝望而是因为你相信人类有能力在这一条狭窄崎岖、诸多困难但最终通往迦南地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林三酒微微低下头觉得双颊略微发热——季山青这一番话似乎碰触到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它还存在的角落叫她一阵阵地有些想掉泪。这段时日里很多微妙细小、难以言明的心绪好像叫礼包这么一说就被看见、被抚慰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了握礼包的手。
“作为人类可能再回来不容易”余渊忽然插了一句话“作为数据体我倒是可以常常过来看看。不过老实说我也不关心此地一群人类如何就是了……”
林三酒和季山青偷偷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季山青现在对我的数据有了了解”余渊头也没回却好像看见了他们脸上神色似的仍旧平静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到的不过这对我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我是在受到操纵的情况下选择放弃人类身份成为数据体的……如果以我今时今日的认知重新获得了我身为人类时的情绪我会选择哪条路呢?这就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