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地面……
河欢浑身一震像是脑中有一场雾忽然被风吹散得一干二净。他知道韩岁平的后手是什么了——他甚至隐隐约约地知道了该怎么找出韩岁平的藏身之地。
*
尽管他眼前一片漆黑韩岁平依然清楚林三酒动手了。
从铜地码头方向传来的咆哮、震颤将整个城市都卷入了口中。由于全城戒严他所在之处附近连一丁点人声也听不见;他盯着黑暗中唯一一条狭窄天光感受着地面时不时的颤动忍受着身边乱流一样横冲直撞的各种信号屏息等待着。
外面的天地间不知多少可以被翻译成语言的破碎信号从他的感知中不断闪过去韩岁平却恍如不觉。他觉得自己的全副精神都凝聚成了一座探测塔——只要卫星一将讯号传回地面他就能立刻捕捉住它。
通讯器被发现也不算意料之外。假如能顺顺利利地把它发射入太空当然最好不过若是这一步走不通他还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既危险又曲折是他的最后一招——假如这一招也不行的话那韩岁平就真的黔驴技穷了。
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人意识到基地系统内部命令中有一个小小的部分已经被他早先就篡改掉了:刚刚落入轨道的那一颗卫星即将把讯号回传给韩岁平而不是发射指挥中心。
一旦他收到了卫星下行回传的信号他就清楚了卫星的位置能够与其建立联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通讯器的特殊波长信号上传给卫星将卫星当作一个太空中的“跳板”让这段信号传向它该去的地方。
由于通讯器之间的特殊波长信号是可以彼此共鸣定位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信号从太空中发出去了它就能找到接收它的另一头。要是打比方的话就像是两块磁铁之间被一道墙隔开了;韩岁平需要先把一块磁铁扔到跳板上让它被跳板弹出墙外——接下来另一块磁铁就应该会把它吸住。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是头一次这么操作压根不知道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更何况这么做还有一个很大的风险:假如有人察觉了他的计划当卫星讯号回传时就能够顺着讯号找到他的位置了。
当然大家都到了咬牙搏命的最后一刻再担心自己的安全也没有意义了。
他的右手仍然保持着青黑色肢爪的模样从黑暗中伸进了那一线天光里充当接收天线。韩岁平用恢复原状的左手摸索到那一只通讯器将它打开了。林三酒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夹杂在炮火、风暴之中依旧清清楚楚:“韩岁平?”
“你怎么样?”韩岁平躲在黑暗里压低声音说道:“还坚持得住吗?”
她的喘息声十分沉重几乎像是随时都会脱力一样。那个黑雾虽然可以拟化成各种能力却有一个致命缺点:它每次只能拟化成一种东西。这也就意味着当林三酒从卡片库里拿物品的时候她的肉身就和普通人一样脆弱;当她恢复成进化者的肉身强度时她就动用不了进化能力。
“没问题”林三酒咬着牙答道“再来十倍火力我也能坚持。”
“据我估计讯号随时都会传到我这里来了”韩岁平急忙又重复了一遍行动事项:“你做好准备我会第一时间就把你在通讯器里形成的讯号上传给卫星同时为了混淆他们的视线我会让你的声音在各个地方都响起来——”
他的话忽然被一个激灵打断了伸入外头天光和空气里的肢爪微微一震。
“信号来了”韩岁平这一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我现在马上建立连接!”
通讯器中响起了林三酒一声吃痛时的倒抽冷气声——似乎是她一分心就被什么给打中了;但是她显然将通讯器保护得很好。
……要开始了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韩岁平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仿佛他的整个人生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然后凝结在这一刻。在这一刻之后是海阔天空还是天地俱喑一切都会见分晓。
“一”他找到卫星了。
“二”他闭上眼睛颤抖地说。
“三。”韩岁平以气息轻轻地吐出了这一个字的形状。
林三酒的怒吼声通过通讯器通过乱流般的信号波通过无数接收器和播放器响彻了天地之间;大半个城市之中手机、广播、电视……所有能传递声波讯号的地方都一起回荡起了她的声音。
“礼包”她用尽了全身力量像是撼动了灵魂才发出了一道喊声:“我在这里!”
片刻之后这段林三酒的声音讯号从卫星上跳起来直直落入了宇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