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像夜色下被风推起来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刷着人的灵魂。
“你真好玩儿。”她柔软地说“你怎么会一下就觉得我是这栋楼呢?很多人都猜过我的身份……不过只有你的猜测靠一点儿边。”
靠边?她猜的不对吗?
那“嘉比盖尔”到底是什么?
林三酒扬起一边眉毛还未开口问她是什么意思身后楼梯上那一阵拖拽、撞击的闷响声就隆隆地接近了;她忙一拧身目光刚捕捉到一片浓雾般的铁灰色影子却见楼梯忽然转动起来如同滚动电梯一样又将那刚刚露头的生物给送了下去——她一愣神只听身边再次浮起了bliss的声音:“你看只要你乖乖不动我就不会让它们接近你。”
伴随着她落下的话音二楼走廊里的灯忽然次第亮了两侧一个个展示橱窗全都浸在了蓦然投下的白芒里。橱窗里的东西也仿佛被光芒唤醒走出了黑暗。
林三酒在乍然亮起的灯光中眯起眼睛愕然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望向哪一个橱窗好了——或者说她哪个橱窗都不想看却没有地方躲藏目光。
“这……这都是你收集的?”
bliss“嗯哼”了一声像一只半睡半醒的猫。
“它们它们都是堕落种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她沙哑而柔和地笑了一声仿佛贴在耳边响起来的。林三酒急忙扭头扫了一眼但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对面那个白橱窗里一个老得触目惊心的人正紧紧贴在玻璃上望着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老的人老得已经看不出性别和面貌了老得叫人惊异他为什么还能呼吸老得简直——令人反胃。即使隔了一层玻璃她好像也能闻见那股浓郁的、新陈代谢停滞后的腐朽臭气;当他缓缓转动起一双连血丝都泛着黄的灰白眼珠时林三酒后背上竟泛起了一层冷汗。
她不曾因为年老而厌恶过谁;然而此刻被那老人污浊沉滞的目光盯着让她的胃都紧紧缩成一个球了。
连意老师也不安了起来在她脑海深处嘀嘀咕咕地说:“我提醒过你的你说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你这个人就是活该现在就剩二十多分钟了我看你怎么办……”
林三酒没理会她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黏液低声问道:“你不是这栋楼那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了。”bliss轻声一笑“那一晚——”
“所以你是一个人?”林三酒打断了她。
bliss的答案叫她皱起了眉头。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应该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林三酒一边说一边不经意似的慢慢朝前走去“什么叫应该是?”
她上一次来bliss展馆时已经发现了:不把每一个橱窗都走完一遍是没法上一层楼的。她现在身处这一头离通往三楼的楼梯还有整整一条走廊的距离——而每一条走廊里至少有三四十个橱窗。也就是说从她立足之处到四楼泳池之间大概有七八十个怪物在路上等着她。
“如果你再继续往前走我就要随机打开几个橱窗了哦。”
妈的。
林三酒不情不愿地站住了脚。
进化者之间的战斗总是有迹可循的因为不管能力也好、物品也好总归能划分出种类、总结出规律;但堕落种和其他七七八八的怪物就不一样了——比如母王有多少人贸然之下能不中它的招?
偏偏她在离开极温地狱以后就很少遇见堕落种了;此时一眼望去真是猜也猜不出来橱窗内的怪物究竟可能会是个什么特性。
想到这儿林三酒叫出了【因材施教】将卡片紧紧捏在了手心里。说不定这根教鞭也能够检测出堕落种的弱点……她的速度是快但也不能在眨眼之间就冲过好几百米的长廊。
“看你的样子总不会是想试着强闯过去吧?”bliss忽然柔声问道仿佛察觉到了她手上的细微动作。
她如果不是楼灵人又不在这儿她到底是怎么看见自己手指稍稍动了这么几下的?
“我只是对你的藏品有点儿好奇。”林三酒往前迈了一步不等bliss开口就停下了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橱窗——她的目光一起落在了那个橱窗上被里头的东西惊得一怔这才继续说道:“那、那些难道也是堕落种吗?”
几匹斑马站在玻璃后染上了微黄污渍的皮毛在灯光下却黑白分明。它们乌黑的眼睛落在林三酒身上又转开了长长睫毛偶尔一抖看起来和动物园里的斑马毫无分别。
bliss柔声笑起来“如果你再试图往前走的话你就能够自己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