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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沈府(1 / 2)


“那礼服不必送来了,”谢杳本想将他这话堵回去,只是刚开口说了半句,又想起自己怀里那封信来,怕此时惹恼了他,硬生生改口道:“直接送去十三公主那儿就成。”

这话说完,两人俱是一愣。

太子语气中竟少有地带了几分歉意,柔声解释道:“胡人确是打算将十三公主送入东宫,不过只是要了个良娣的位子罢了。”

谢杳那话分明只是瞎诌的,谁成想入了太子的耳,竟还以为她是不满十三公主入东宫。

她一时觉得好笑,也当真轻笑了一声,不再接他的话。

眼见着两人间又冷下去,太子叹了一声,“你便是做戏给孤看也好,便是连装都不愿?也罢,孤已然给了你两盏茶的时间,”他抬眼望过来,情绪真真假假叫人分不清楚,“把信拿来。”

谢杳强装镇定,语气四平八稳,“今日的信还未到时辰,哪儿收得到?”

太子笑了笑,“方才还说你不愿装,这时候倒演上了。这唱的,不知是哪一出?”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过来,“孤在你心里,还真是个傻的不成?”

谢杳盘算着时辰,估摸着谢盈那边也该成了,无甚再同他周旋的必要,便从怀中将信取出,利落塞到太子手中,往后退了两步。

太子显然被她这举动一噎,手上倒未停,展开信扫了两眼,道了一声“不出所料”,便径直将信撕作两半,“今日这信,不必回了。”

谢杳同他隔了几步,眼底无甚情绪地瞧着他。

太子手一松,信纸飘落在地,“将死之人,你同他通什么信?”

这一夜谢盈并未归府。

谢杳亦是一宿未合眼,单单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寻人,只宽慰着自个儿,当她是陪同着一道出京了。

第二日,不过辰时,便有车马来尚书府上接谢杳,道是奉太子之命,请她去看戏。

谢杳心下一沉,原先那点希冀登时灰飞烟灭——不必猜,她也知道看的是哪场戏。

马车果然停在镇国公府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透过马车并不厚重的帘子,便连车内燃着的熏香都掩盖不住——谢杳本就没用早膳,一路上晕得很,陡然闻见,再也受不住,半跪下去扶着车壁干呕起来。

镇国公府朱红大门自两侧缓缓打开,带刀侍卫自门内涌出分列两边。太子一路行至谢杳马车前,抬手掀开帘子,朝里头止不住地干呕,甚至有些抽搐的人儿伸出手,“来。”

谢杳耗了一阵儿方才平复下来,太子也不急,手仍伸在原处,静静等着。

末了谢杳撑着车壁,一点点挪下去,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只是下马车仍有些勉强,一个踉跄摔下,终还是被那双一直候着的手扶了一把。

府门大开,里头的景象本该是她熟悉极了的模样,此时却蒙上一层血色。她忽的有些害怕,怕……

“放心,沈辞还活着。”

谢杳猛然扭头看向太子。

“人就在里面。怎的,不进去见一面?”

这话还未说完,谢杳已经抬步迈过了门槛。

越往里头走,血腥味便越重。地上却未见到什么人的尸体,只有连成一片的血泊,和拖拽出的血痕。

太子跟在她身侧,看着她本就憔悴的面容愈发苍白起来,抿了抿嘴。

拐入正厅前的院子,谢杳脚步倏地顿住。

她面前十步远,那个曾与月争清辉的少年,如今满脸血污,软甲上几处洇着血的口子,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海里捞出来——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

他左右各有一名东宫的近卫,此刻正死死按住他肩头,“见了太子殿下,还不跪下!”

沈辞却只抬头望着谢杳。

恰在这时,太子踱到她身侧,伸手一揽,谢杳本就站不大稳,被他一带,径直摔在他怀里,被死死扣住。太子制住她的挣扎,低头在她耳畔低声道:“都到这份儿上了,挣扎得是不是有点晚了?”

这动作在旁人眼里,却是亲昵得很。

太子一笑,刻意高声道:“能将沈家余孽清剿,太子妃功不可没。沈辞啊沈辞,这一封封书信,还当真请得了你入瓮。”

隔得太远,谢杳瞧不清沈辞眼底情绪,只看得他勾了勾嘴角,颇自嘲地一笑。

那近卫没什么耐性,按他不得,便用剑隔着剑鞘狠狠打在他膝上。

“咚”一声。

谢杳闭上了双眼。

沈辞本就受了内伤,这一跪气血翻涌,喉头腥甜一时未能压住,一口血吐了出来,而后便失了意识。

“阿辞—!”谢杳猛然挣开太子,踉跄着奔过去,跪在他面前,把他接在怀里,一遍遍唤他,却在不经意抬头间才发觉,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

正厅只开了一扇门,这门正对着一把上等黄花梨木椅,木椅后是一面竹院品古图织锦屏风。

沈夫人安坐于木椅之上,胸前一支箭矢没进去大半,将人死死钉了上去。而她背后那座屏风洇上的血顺着织锦蔓延开一大片,血迹暗红。

谢杳此时手上那只翡翠玉镯,正是沈夫人头一回见她时的见面礼。沈夫人知道她爱吃自己做的吃食,便时常做给她,即便她不在镇国公府上,也要差人送到她府上去。

沈夫人真心欢喜她,拿她作半个女儿,她又何尝不是真心将沈夫人当做母亲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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