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那头沉默了会儿,须臾才道?:“爸在网上……打赏女主播,妈发现后就把他电脑砸了。”
沈蕴也跟着沉默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妍,你是不是经常用电脑上乱七八糟的网站,爸看到了浏览记录?”
“哪有啊!”沈妍万分委屈,“我上网都是追剧,其他的都不怎逛的!而且我都不知道他还看直播,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在网上打麻将斗地主。”
放下电话,沈蕴只觉一阵心累。
他翻了翻手机日历里的工作事项,发现下周他根本离不开A市,唯一能走的就是明天,但明天远远不够他来回一趟老家。
沈蕴给赵工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下情况,把自己的一部分工作暂且让赵工接了,腾出了两天时间,加上周日,一共三天。
安排好后,沈蕴揉揉太阳穴,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他洗完澡正擦着头发,突然听到门口走廊里有熟悉的聊天声,接着自己隔壁的客房门被推开,再闷的一声被带上。
正是陈所,和他的“朋友”。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低低地笑着,带着笑进了门。
沈蕴想起来之前在前台碰到陈所的时候,他们要的就是四楼的房间,谁知道竟在自己隔壁。
沈蕴关了灯合上眼,心头却交织起乱七八糟的情绪,繁杂与琐碎的事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着,他一会儿担心下周截止的标书完成不了,一会儿担心他母亲的病情,还有他爸给女主播打赏的糊涂账……
山中甚是寂静,只闻瀑布隐约的水声。
忽然,他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床上似的,随后,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像是……床板摇晃声。
可能是为了贴合自然环境的缘故,度假村建筑很?多部分都是木材,房间与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紧接着,沈蕴甚至听到一声很低沉的闷哼,像是压抑极致后漏出的喘息。
他下意识就联想到了什么,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只觉面红耳赤。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落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两个男人……何况其中还有自己的上司兼长辈。
他良心大受煎熬,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在这个房间继续睡下去了,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斜斜撑在栏杆上,手去摸兜里的烟盒。
他把细细长长的烟叼在嘴里,再去摸裤口袋,发现没带打火机。
然而他也不想回那个房间拿打火机了。
转角就是祁暄的房间,他踱步过去,正想敲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个点可能祁暄已经睡下了。
他正想转身离开,忽而房门被人打开,他跟祁暄大眼瞪大眼对上了。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
祁暄眨眨眼:“我想看看是谁大半夜一直在我门口徘徊来着,没想到这么巧。”
沈蕴窘了一下,把指尖的烟在祁暄眼前晃了晃,努力解释道?:“隔壁有点吵,睡不着就出来抽根烟,但没带打火机,想问你借个火来着。”
祁暄笑了笑:“那怎么不敲门,我还以为是半夜给我塞小卡片的。”
至于是什么小卡片,不言而喻。
沈蕴脑子?里又闪过些零星的画面,有些不太自在地走进他屋子?,问道:“所以你有打火机吗?”
祁暄转身,从桌上拿起个小东西抛给他。
沈蕴接过,发现是一盒火柴。
“哥,客房里都有配火柴盒的,你忘了?”
沈蕴一时无言。
祁暄冲他轻轻眨了下眼:“其实下次要是想半夜来找我,不用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沈蕴:“……”
他隐隐感?觉自己脸有点烧。
他发现自己今天的脸面似要比平常更薄一些。
沈蕴决定赶在被祁暄发现之前走人,他还没按下玄关的门把,祁暄大跨两步径直走过来,伸手毫不客气地把他兜里的烟盒摸走了。
沈蕴疑惑:“你又干什么?”
“别抽烟了,越抽会越清醒的,还不利于睡眠。”祁暄认真道?,“陪我早点睡觉吧,要是睡不着,我再给你按按穴位。”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沈蕴,眼睛清亮漆黑得跟丛林里的小鹿似的。
沈蕴恍惚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被人拉着在床沿坐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原来在公寓里跟祁暄一张床的那段时间。
他自己头上肯定是有个什么开关,每次祁暄帮他按摩头部,就像是精准地按下一组指令。不出十分钟,他便会浮上一层朦胧的睡意来,坠入睡河。
……
临近清晨,天光乍亮,山中的鸟雀已开始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地庆祝新的一天。
祁暄被阳光和鸟鸣扰到,早早地醒来,缓缓睁开眼。
他目光悠悠转转,最后落在怀里人的睡颜上。
阳光落在沈蕴脸上,他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像是带了层柔光滤镜般。
然而怀里人睡得却不是很安稳,眼睫微颤,眉蹙着。
这是做噩梦了?
祁暄正想去握沈蕴的手安抚一下,谁知沈蕴蜷在胸前的手突然推了他一把。
“哥……”
祁暄还没说完,沈蕴便猝然睁开眼,他的睫毛颤抖着,口里一下下地喘着气,像溺水者一般。
待他眼睛适应了清晨室内的强光后,看到几乎跟他面贴面睡的祁暄时,瞳孔骤然紧缩。
咚地一声闷响,祁暄毫无防备地被踹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