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影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琢磨开了。宋以言此人大大咧咧,说话不着调,她的话并不可全信。
宋以言眨眨眼,道:“你可别怀疑我,我与你无冤无仇,犯不着骗你,我回去仔细琢磨了会儿,觉着那时候是我太冷漠,怎么说咱俩也是一个地儿出来的人,在这异世也算是抱团取暖的朋友。”
林安影道:“我从未想过回去之事。”他身子都不存在了,如何回去?痴人说梦,反而自扰。
宋以言叹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恨其不争的滋味。这下林安影倒有些好奇了,这女人一直在说回到原世界的事情,却从未提及如何回去。
“你有回去的方法?”
宋以言扯扯嘴角,道:“自然是有。”
“什么方法?”
宋以言上下打量一番林安影,才道:“你都没了心气神了,我告诉你回去的方法又有何用?”
林安影知道宋以言是想要扯皮了,当下就道:“你不愿与我说实话,我又为何要与你一心。”
宋以言咂咂嘴,一向伶牙俐齿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终于没话了,沉默许久后,宋以言才呐呐道:“哎呀,反正你以后也会知道的,我这个人,可不像这儿的人那般有太多小心思,你只要知道,我与你没什么仇怨,我也不会害你便是了。再说了,你可是皇兄的人,我怎么会对皇兄的人做些什么呢?”
林安影道:“可你并不是真正的宋以言。”
宋以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最终挤出一句话来,“这与我是不是真正的宋以言并无多大关系,况且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便再无真假宋以言了,大越公主只能是我。”
难得见宋以言如此严肃,林安影侧目,想从她脸上看出更多东西,可这时候,不速之客又来了。
杨卓逸依然笑得温文尔雅,按道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应当是赏心悦目的,可林安影却只觉得刺眼。
宋以言回头,正巧与这位文状元对上了,杨卓逸行了个礼,道:“公主殿下。”
声音温润,仿佛缓缓流淌的泉水在光滑的石头上淌过。林安影看向宋以言,有些讶异,杨卓逸怎么说也是个美男子,更是文状元,平时舞文弄墨,骗得不少宫中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瞧他几眼。
可宋以言却神色淡淡,冷冷清清应了一声。杨卓逸见状,又瞧向林安影,果不其然,他开口便是一句诗词。
此人是有才华,可这些才却用不到正处,林安影听得耳朵起茧,文状元又开始吟诗作对,吹捧自己这林妃了。
宋以言听完后笑了笑,“好诗好诗,不知文状元能否为本公主作诗一首?”
杨卓逸眯起眼睛,露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来,“乐意之至。”
说罢张嘴便来,将宋以言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林安影见过宋以言真人,还真以为公主是天上仙女降落凡间。
杨卓逸一口气说完,静待宋以言点评,宋以言却只拍拍手,道:“你这诗实在是太好了,我听着不过瘾,你再来一首!”
林安影微微蹙眉,难不成只有自己是文盲,根本听不出其中滋味?宋以言和自己一样来自二十一世纪,怎么她就能听出这诗歌的意境?
杨卓逸得了公主夸赞,眉飞色舞,又吟诗一首。天色渐晚,冷风习习,宋以言笑弯了眉毛,拍着手,道:“好诗好诗,还不够还不够,再来一首!”
起初杨卓逸还能维持翩翩佳公子的风采,可渐渐的,他面色有些撑不住了。
宋以言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首结束后便立刻要求对方继续作诗,纵使杨卓逸再有才华,也经不住这一连串的考验。
他已经作了十几首诗了,将宋以言里里外外都夸了遍。林安影微微皱眉,他隐约瞧见杨卓逸嘴唇有些发抖,如今已是冬日,天寒地冻,也不知杨卓逸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竟只穿了一身薄薄的衣服,瞧着倒是风度翩翩,只是……
林安影裹了裹自己厚厚的袄子,文状元真有本事,为了风姿,耐得住这么寒冷的天。
杨卓逸哪里熬得住,宴会上有火炉,人又多,吃食也暖和,他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自己一个大男人跟竹竿似的杵在原地,寒风凛冽,这都半个时辰了,公主还不放自己走,杨卓逸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腿开始发软。
宋以言里一层外一层,手里还捧着一个小暖炉,笑眯眯地盯着杨卓逸。
杨卓逸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奇怪,明明来的时候没多大风,怎么风突然就大了呢?他张张嘴,嘴角凉丝丝的,难不成下雨了?
林安影皱眉,这天虽冷,可雨和雪却是未到的,杨卓逸目光涣散,神情恍惚,怕是不行了。
宋以言却视若不见,笑道:“你怎么不继续吟诗作对了,我还想听。”
杨卓逸咧开嘴,他脑子早已冻僵,别说即兴创作了,现在的他连半句连贯的话都说出顺溜。
宋以言皱眉道:“文状元不该是天底下最有学识的人吗,这才半个时辰不到,你就作不出诗来了?是你文状元江郎才尽,还是我这公主不值得你作诗一首?”
杨卓逸张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原因无他,天太冷了,文状元比不得武状元,身子早就受不住了,嘴巴似乎长在别人身上,难以控制。
宋以言终于露出了嫌弃的样儿,“看来所谓的文状元也不过如此。”
林安影心道,这文状元可是过了殿试的,公主你这般埋汰他,岂不是在质疑皇帝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