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欢在原地杵了好久,终于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这游戏看起来简单,但对谢见欢来说却并不容易。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此安静专注的做过一件事,再加上体内煞气的影响,根本静不下心,勉强叠上几块就痛苦烦躁的不行,有一次气急了,竟控制不住的直接把手里的木块生生捏碎了!
虽然沈不渡在让人制作木头时已细心的把表面打造的足够光滑,可碎裂的木头里却无可避免的藏着无数细小的尖刺,顷刻把少年的掌心刺的鲜血淋漓。
沈不渡神色一沉,立刻把他手里的木渣扔了,然后握着他的手用清水冲净,再一点一点把嵌进肉里的木刺挑出来。
“疼不疼?”
谢见欢一开始不说话,后来闷声点点头,然后从嗓子眼里迸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对不起。”
沈不渡给他的手上药包扎好:“道歉做什么?”
“你的……头,”谢见欢艰难的组织语言,“弄烂了。”
“好好说话,这叫木头,不是我的头。”沈不渡一脸牙疼,“再说了,木头重要还是你的手重要?咱们打个商量,以后再生气,用脚跺,千万别用手,成吗?”
谢见欢看着他微蹙的眉,默不作声的点了头。
但神奇的是,从那以后,谢见欢飞速的进步了。
他明显还是会心神不宁,会焦躁不安,可他每次想发泄的时候,似乎都有一种力量让他克制住了。甚至好几次他已经把木头扔在地上抬脚准备跺上去,却在最后一刻又收回了脚,捡起木块擦掉上面的灰,一脸苦大仇深的逼迫自己重新搭了上去。
如此反复,两个月后,谢见欢终于将上百块木块全部像模像样的搭好了。
他看着那群木块搭成的堡垒,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茫然和惊讶,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沈不渡毫不吝啬的狠狠夸奖了他一番,然后笑眯眯的一抬手,把他搭好的木块全打塌了。
谢见欢:“……”
他望着一地狼藉呆了许久,一点一点调转脖子看向沈不渡,突然发疯似的的嚎了一嗓子,直直冲沈不渡扑过去,张嘴狠狠去咬他的脖子。
干了缺德事儿的某人笑得上不来气,一边制止住气的恨不得咬死自己的小徒弟,一边好声好气的连声哄,好不容易把对方给劝住,然后挽起袖子蹲在地上和谢见欢一起,捡起地上的木块,一块块的重新开始搭。
再后来,待谢见欢能面不改色的把上百木块全部搭好,沈不渡开始正式教他修炼。
这是他的第一个徒弟,他教的分外用心,甚至比待李氏兄弟都要用心。他几乎是手把手的教谢见欢如何引气入体,如何入定打坐,传授对方清魄诀,帮助清除压制体内煞气。他知道谢见欢适合用刀,但最后却决定教他剑法,因为剑是器中君子,有正直之风,能修身养性。
而谢见欢也没有辜负他的教导——他在修仙一途竟意外的极有天赋,学习速度惊人的迅速,仅仅用时一年便成功筑基,比那些入门好几年还在炼气期打转的弟子快了不知多少倍,让天涯沧海门上下惊异不已。他体内的煞气也渐渐被克制住了,性格磨练的甚至比常人更加沉默稳重。他曾辅助沈不渡炼制护心丹,拿着燃石守着炉火足足七天七夜,期间没有出现丝毫差错。
他变的挺拔、俊朗、沉稳、坚韧。纵使人前总是沉默寡言,安静的站在沈不渡身后不说一句话,可身上蕴含的气质和光芒,却已经渐渐让人无法忽视,乃至令人开始抬头仰视。
少年的锋芒是藏不住的。独挑冲霄门、夜战红山谷、千里擒祝欢、起剑震昆吾……接下来的七年里,谢见欢耀眼的战绩名扬天下,逐渐像他师父当年一样,成了新一代里年轻的神话。
——
跃动的火光将两张侧脸渐渐重叠在一起,沈不渡陡然回过神,之前心头的那点疑虑和异样逐渐放大。
相同的姓氏、相似的神态、甚至出现的时机……
是不是太巧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谢昀半晌,上前拍了拍少年的手腕:“不用太紧张,不然容易累。”
随即指腹下滑,不留痕迹的搭在了对方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