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土司沉默了许久,很久很久。久到卿因将那一壶热茶,尽数喝完。
直到卿因打算放弃这一次的劝说,就要站起来时,土司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安华殿下。”
卿因抬头,看向他。
“我同意,”土司将那镯子揣在自己的怀里,抬起头坚定道:“我会在西南困住想要北行的敬王。”
“当真,”卿因惊喜地说道:“多谢土司,能够明大义。”
“不必多谢,这手镯就让我收回罢。”土司站起来,冲卿因点头示意,尔后头也不转地向外头走去。
他的背影苍然消瘦。
西南土司在位几十年谨慎小心,让曾经最是穷苦的西南富甲一方。这样一个人物,卿因自己也没想到真的会让自己劝服。
不过大概不是自己有多能言善道,是那手镯点中了土司心中那点柔软。
让几十年前那个少年郎的一颗赤子之心,重现于世。
卿因回到自己的屋子时,秦渊正坐在那藤椅上,下着与自己对弈的棋局。
“倒是赢了。”他听到卿因关门的动静时,展演笑道。
卿因微不可见地叹气,走上前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下棋,突然笑道:“我自己也没想到,大概他的软肋真的是他妹妹罢。”
“他的软肋是他的愧疚,刘老夫人嫁到京城时,才十四岁。”秦渊勾唇一笑。
那笑却是明显的嘲讽。“顾一。”他唤了一声。
“顾一在。”顾一从房梁之上跳下,跪伏在两人面前。
“原先的安排可以取消了,就放他平安归去罢。派一队人,好好护佑他。”秦渊道。
“是。”顾一领命后,急急而去。
“你别告诉我,你原先是想要刺杀土司。”卿因的脑中千转百回,最后想出这样一个结果。
“若是他坚持不合作,只有死这条路。他已有戒心,送他回去也会防着敬王,那只能由我亲自动手。”
卿因看着秦渊,他始终温和地看自己,却说着这样恐怖冷漠的话。
“然后呢,昭告天下人,敬王杀了土司,强行辅佐贤真登上土司的位置,旁敲侧击让他对敬王复仇。”卿因揣测道。
秦渊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既然是这般,你又何必要把土司大老远绑架过来,难道不是为了救他吗?”
“若是能救,自然最好。杀这条路,终究是下下策。”秦渊抬起头看着卿因,眼里露出一丝苦涩来。
卿因很少在他的眼里看到这样的东西。
这便是谋士,谋天下的谋士。若为天下,手中便不可能干净到不沾一丝血腥。
“真狠。”卿因笑盈盈道。
说不可怕是假的。但敬王若是过了西南大关,甚至从方侯思那借了兵,到时候西南以北的地区,将会真正的生灵涂炭。
死一人,死百人。
从来都是一个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