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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2 / 2)


“女孩儿怎么了?从古至今,巾帼英雄也有好几个吧?更不用提二百年前那位杏林国手。当然,我是不敢和人家比的,我只是说,我们女子中,也有巾帼英雄。”

沈初荷就不服气这个,唐圃愣了一下,忍不住放声大笑,连连点头道:“也好!也好!要的就是你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没错,谁说女子就不能有凌云之志?谁说女子不能成大事?好好好!我等着初荷你扬名天下,领袖杏林的那一天。”

*******************

“爷,您的手……”

叶东风刚走进院子,就听小桥杀鸡似得惨叫一声,接着这厮飞跑过来,一脸紧张道:“这是伤到哪儿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爷您快进屋,我先去找点白布给您包上,回头就让流水去太医院找个太医……”

“一点小伤罢了,不必劳烦太医,去医女馆叫沈姑娘过来清洗一下,包扎上就是。”

嗯?

小桥忍不住抬起头:“爷,您……您不会是……为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叶东风不满:“你以为我这伤是为了沈姑娘故意弄得?混账东西,爷我是那样的人吗?”

“从前的您当然不是。”

小桥头铁地嘟囔着:“不过现在就说不定了。尤其像您这样的人,轻易不心动,一旦动心,那就是打雷下雨,势不可挡,做出什么事……哎呀!”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看你是欠揍了。”

叶东风瞪着小厮,见小桥连滚带爬一溜烟跑走,他将手擎到眼前,想起第一次和沈初荷见面,她给自己包的粽子一样的手指,不由轻轻一笑,喃喃道:“这一回你可要好好给我包扎了吧?我这可不再是螃蟹夹伤,故意捉弄你。”

喟然一叹,想起小桥先前的话,他这伤虽不是故意弄得,却也的确和沈初荷有关:练剑之时听见不远处有人经过,正议论着沈初荷应胡将军和太医院之邀,去太医院教授大家筷子止血法。他一走神,手心让剑尖捎带着划了一下,顿时就血流如注。

“怎么还不来?这血都止了。”

坐了片刻,叶东风坐不住了,走出门四下看看,他忽然想起先前和秋香春雨说过的话,心中就是一动,暗道这倒是个机会。

于是回到后院,秋香和春雨见他手受伤了,自然也紧张万分,却见主子淡淡道:“不用这么蝎蝎螫螫的,其实不疼。是了,等下沈姑娘会过来,秋香,先前的东西你都没扔吧?”

“爷。”秋香无语地看着叶东风:“这种时候进行计划,您觉着合适吗?”

“恰是这个时候才合适。”叶东风微微一笑:“你们不懂。”

“那奴婢倒要请教,为什么说这个时候合适?”秋香疑惑:“您就不怕沈姑娘生气?”

“所以我说就是这个时候才合适,她即便生气,看在这伤的份儿上,也不会揍我。”

秋香:……

“爷,您没发烧吧?您怕沈姑娘揍您?合着您从小到大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功夫都白练了。”

“糊涂,那些功夫能用在沈姑娘身上吗?”

叶东风冷哼一声,下一刻,就见春雨从里屋走出来,微笑道:“就是。别说功夫了,就算沈姑娘真要打爷,他也只有抱头逃窜的份儿,一根小指头都不舍得动人家的。”

“你们两个今天话格外多,怎么着?是嫌月钱多了,想扣几个月?”

“爷就知道威胁我们,哼!奴婢等着初荷给我们报仇。”

秋香吐吐舌头,这里春雨便正色道:“爷,沈姑娘冰雪聪明,您要按计划行事,可曾想过?万一被她窥破心意怎么办?”

“窥破心意?”叶东风眉头一挑:“那也好,倒省得我试探,直接来一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

春雨也无语了,只见秋香撇嘴道:“爷,您要是这样说,还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直接跟沈姑娘剖白心意就是,向来杀伐决断的人,怎么这种时候倒不爽利了?奴婢看着都不像您。”

“你们懂什么?”叶东风轻声一叹:“要是像你们说得这样容易,哪里还需要慧剑斩情丝,哪里还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

“这倒也是。”春雨也笑了:“只是没想到爷这般聪明的人,一旦动情,也和那些青春少年没什么两样,竟这般患得患失。”

“我终究也是凡夫俗子。”

叶东风一笑,又啜一口茶,细细品尝之后,轻声道:“凡夫俗子才有七情六欲,做凡夫俗子挺好,比先前你们说得我那样高高在上绝顶聪明的好。”

“听听。这就是入魔了。”秋香一拍手,无奈看着春雨:“没见过有人喜欢做凡夫俗子,被七情六欲左右的。”

“话不要说太早,等你有这一天,保准比少爷还疯魔。”

春雨哈哈一笑,秋香不干了,跺着脚嚷道:”你放心,你有这一天比我早,到时候我等着看你的笑话。”

正笑闹着,忽然就听外面小丫头禀报道:“少爷,沈姑娘来了。”

“快请。”

叶东风站起身,话音未落,人已经风一般迎了出去,留下春雨和秋香在原地面面相觑。

“呀!怎么还亲自出来了这是?不是说你手受伤……我的天,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流了多少血这是?你傻了?我不来,就连最基本的清洗包扎都不会了?好歹把血迹擦一擦啊,这个样子,是考验谁呢。”

沈初荷如一只灵巧鸟儿般飞奔而来,一边数落着,就拿起叶东风的手掌细细查看伤势,接着松了口气,点头道:“万幸只是皮外伤,不过你这剑可够锋利的,这口子还挺深。”

“沈姑娘来了。”

秋香和春雨亲自打起帘子,沈初荷便对她们道:“姐姐们回王府后,似乎懒了,你们少爷的手都这个样子,怎么不说给他处理一下呢?”

“你问爷,我们倒是想处理。他非不用。”

秋香似笑非笑瞟了叶东风一眼,看得沈初荷就是一愣,暗道这话怎么倒像话中有话?世子爷故意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疑惑着,就听叶东风笑道:“沈姑娘如今是大忙人,不容易请,我这伤若不叫你看着触目惊心,你还以为我是特意诳你来的。”

“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世子爷可以看扁我,但不能看扁我的医德操守。”

沈初荷瞪了叶东风一眼:“还有,别阴阳怪气的啊,什么叫大忙人?我这大忙人如今什么处境,你不知道?”

“怕什么?有我呢。”叶东风眉头一挑:“怎么?谁欺负你了?”

“要是明面上欺负就好了,我大不了过来狠狠告他们一状。可惜啊,人家都来阴的,能背后捅一刀,绝不正面碰撞。”

“你也不简单啊。先前太医院铩羽而归,怕是还没回过神,今天这不就让你将了一军?”

叶东风哈哈一笑,就见沈初荷得意道:“谁知道胡大将军会送来个现成机会。我可不是将他们的军,我这是为他们着想,兼明哲保身,免得将来院正大人说我是敝帚自珍,故意破坏太医院和医女馆的团结,这么一大口黑锅要扣我头上,我冤不冤啊。”

“我只奇怪,太医院就这么认了?竟然真的叫你过去传授那筷子止血法?”

叶东风伸出手,目不转睛看着沈初荷从水囊里倒出烈酒和盐水,为他清创。刻骨般的疼痛传来,他却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只关心沈初荷的事。

“赶的点儿好,院正大人不在,唐院判人极好,才会让我报这一箭之仇。对了,我听说唐院判家世富贵,想来院正大人不会因为这事给他穿小鞋吧?”

“放心,唐院判是太医院元老,哪怕林院正心中不满,也不敢给他小鞋穿。再说了,那样的老人家,什么样的小鞋能挤兑住他啊。”

叶东风说完,见沈初荷灵巧地将金疮药涂抹在伤口上,又用白布一层一层缠绕包扎好,不由夸赞道:“你这技术是越来越熟练了。”

“什么话?这是基本功来着,要是生疏了可还行?”

沈初荷白了叶东风一眼,将白布打个结,拍拍手站起身:“好了。这几天不要沾水,过两日换一次药,那会儿应该就愈合的差不多了。”

“多谢沈姑娘,请坐。”

叶东风伸手向旁边一摆,却见沈初荷来到下首椅子上:“我还是在这儿坐着得好。”

话音落,就见春雨托着个盘子走过来,接着将盘中茶水和四小碟点心放在她面前,笑着道:“沈姑娘喝茶。这是我们王府的点心,您尝尝。”

沈初荷诧异抬头:“什么?沈姑娘?”

她眨巴眨巴眼睛,站起身拉着春雨上下左右地看,一边喃喃道:“没错,是春雨姐姐啊,怎么这才几天不见,就和我生分了?从前你不是都叫我初荷的吗?”

“呃……”

春雨傻了:这还真是个问题。只是现在叫初荷没关系,万一将来这位真成了世子妃,自己一个奴婢,还叫她初荷?被人听见,她还要不要在王府当差了。

“倒不是和你生分,只是王府毕竟不比地方上我自己的宅子,她们爱怎样就怎样,在这里就要谨言慎行,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呢。”

叶东风慢条斯理地解释,就见沈初荷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对,世子爷提醒我了,以后我过来,也要规行矩步,千万不能被人抓到把柄。我现在的处境,比春雨她们还不如呢。”

叶东风:……

“她们谨慎她们的,你又不是我府里的奴婢,怕什么?”

估摸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点疼,世子爷光滑额头上青筋都隐隐迸出来了。

沈初荷正要反驳,就听“哗啦”一声,门帘被掀起,她扭头看去,只见秋香抱着一堆画卷走过来,笑吟吟道:“爷,王妃让人送来的,叫你务必看一眼。”

“又来了。”

叶东风皱起眉头,做出嫌恶的样子。沈初荷看着那堆画卷,好奇道:“什么东西?名画吗?那个……可不可以看看?”

“有什么不可以?本来就是要给少爷看。”

秋香一笑,将画卷尽数堆在桌上,一面道:“王妃说少爷年纪到了,从前在外面,没人给他张罗物色人选,如今既然回到府中,这婚姻大事,自然就该操办起来。这不,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各府上的名门千金画像,连这拨已经三拨了,足有二三十人。”

她一边说着,屋里几人就都紧紧盯着沈初荷,只见她愣怔一下,接着从椅中一跃而起,兴奋道:“是仕女图吗?太好了,来来来,秋香,我帮你的忙,咱们一起把画像展开给世子爷看看。”

叶东风:……

秋香春雨:……

沈初荷奔过来,一副热心肠的姐姐模样,秋香动作都僵了,嘴角抽搐着勉强答应:“哦……好,好好……”

说完从桌上拿起一副画卷,这里沈初荷便和她一起将画卷展开,一边还冲叶东风点着下巴,小声道:“我可不白看你的未婚妻人选,你看中了哪个,告诉我,将来有机会出诊,我替你考察一下性情模样。”

完犊子了!

春雨和秋香不约而同在心里叫了一声:瞧瞧人家这反应,多么坦荡荡的好奇啊,这要是心里但凡有一点对爷的爱意,装也装不出这样活泼。

春雨在叶东风身边,见爷紧握着茶盏的骨节都泛白,接着一阵细小的“嘎吱嘎吱”声传来,眼看这个无辜茶盏就要粉身碎骨,她忙小声道:“爷!王妃也是好心,您……您不喜欢,也别迁怒人家。”

“她好心个屁。“

从来都是从容优雅的世子爷,恼火之下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沈初荷惊讶看着他,喃喃道:“原来世子爷也会说粗话,真真见识了。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且不管王妃是真情还是假意,她总归想表现出继母的关怀和大度,世子爷何不顺水推舟?万一这些名门千金当中,就有一颗珍宝,到时您慧眼识珠,说不定还能造就一段佳话……”

“啪”的一下,那个可怜茶盏终于还是碎了,不过它也不是吃素的,几枚碎片在落地前,又在叶东风手心里狠狠扎了一下。得!这只手也光荣负伤。

“我的天!世子爷你干什么呢?”

沈初荷惊呼一声扑过去:“不至于,真不至于,你不喜欢,回绝就是,怎么能自残呢?我这药箱里金疮药可有限……”

春雨默默扭过头去:惨啊!太惨了!简直惨不忍睹。

想自家少爷,即便除去高不可攀的身份家世,那是何等风流倜傥,又让多少女人为之魂牵梦萦。

谁成想一朝心动,都还没来得及上演一出“君子好逑”的大戏,仅仅只是试探阶段,就一败涂地。沈姑娘这反应太可恨了,可恨的她都想打人,更别提少爷。

世子爷心里苦,更苦的是,这份苦他还不能说。因为罪魁祸首此时正在专注地为他包扎伤口,只看这急切关心的模样,仿佛刚刚才在自己心上狠狠捅了好几刀的压根儿不是她。

“你……真是个妖孽。”

世子爷深吸一口气,默默仰头将快涌出来的泪水逼回去:“行了,我这会儿也没什么心肠说话,让春雨她们招待你用饭,用完午饭后再回去。”

“不用,你刚刚也说了,王府规矩森严,我一个小小医女,哪来那么大脸在府里用饭?”

沈初荷包扎妥当,在叶东风肩头拍了拍:“世子爷放心,我身份低微,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我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世子爷一头杵在罗汉塌的扶手上,心中血喷三尺。

“你就在这里用饭,我怎么说也还是王府世子,若连这点事都说了不算,我还回府做什么?”

叶东风几乎是吼出来的。沈初荷舔舔嘴唇,有心拒绝,但敏锐察觉到这个时机不太好,于是非常识时务地跟着春雨秋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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