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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1 / 2)


一时间来到厅堂,红姐看沈初荷面色严肃,心中就有些不安,轻声道:“沈妹妹,可是……可是老爷的情况不好?”

沈初荷点点头,见红姐身子一软,她连忙伸手扶住,严肃道:“确切地说,是郑掌柜那条腿的情况不太好。”

“到底怎么了?”红姐捂着心口:“妹妹你索性都说出来,别这么钝刀子割肉。”

“姐姐看到那片破皮伤了吗?那是凶徒行凶时,郑掌柜后面大腿被他砍了一刀后跪下去,蹭到一个拴马桩。这拴马桩平日里也没人清洗,上面脏东西甚多,我看掌柜的伤处隐隐发黑,只怕是风邪入侵,日后……日后……”

“日后怎么样?”

红姐紧紧抓着沈初荷,只抓得她手腕都痛了,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口气都说了出去:“日后恐怕会导致伤口坏死,刚才我捏掌柜的小腿,他没什么反应,直到膝盖上,才觉得发麻。若真的伤口坏死感染,那就……必须截肢。”

“截什么?什么意思?”

红姐身子都颤抖了,沈初荷垂下眼,声音沉沉道:“截肢,就是将这条腿从坏死部位砍断,只留下一截。如此一来,虽然断了一条腿,好歹能保住性命。可若是不截肢,只怕风邪泛滥全身,到那时,命也保不住了。”

红姐“扑通”一下跌坐在椅子里,瞪大眼睛看着沈初荷,眼泪一颗颗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真正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连林哲都扭过头不忍再看。一边对沈初荷道:“这……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些?我观郑掌柜的气色和脉相都还好,不至于就到如此地步吧?不过初荷你将这种最坏的结果告知,也不能说是错。”

沈初荷嘴角抽搐一下,这要是前世医院里那些男大夫,她非一脚踹过去不可:平时看着林哲衣冠楚楚相貌俊朗,业务能力也算出众,谁能想到这竟是个猪队友。

“虽然也可能有奇迹发生,但是……红姐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你要如何选?当然。如果能保住郑掌柜的一双腿,那最好不过,怕就怕……”

“妹妹别说了,我都知道。”

红姐哽咽点头,刚才还哭得柔弱无依的女人,此时站起身,那股飒爽的干练便又回到了她身上,她一把擦去眼泪,咬牙道:“若真到了这个地步,就……就麻烦妹妹帮他……帮他断腿,哦不,那个叫什么?截……”

“截肢。”沈初荷沉声道:“姐姐你想清楚了吗?”

“这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丢一条腿,总比丢了性命好。说起来,若不是妹妹,我们老爷这条命大概捡不回来,这样一想,只断一条腿,能换他一条命,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姐姐说的是。不过这种事情,终归还是要和当事人……和郑掌柜的说一声,看看他怎么决定。”

红姐惨然一笑,目光里满是温柔,轻声道:“不用问,我的丈夫,我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吗?他这会儿还不清醒,若清醒过来,必定也是同意的。”

“那就好。”

沈初荷安慰地抱住红姐,在她背上拍了拍:“红姐,你要坚强,现在你家老爷的命,甚至是你们家的前途,都在你的肩上扛着了,你一定要顶住啊。”

这话大有深意,红姐是多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她感激地紧紧抱住沈初荷,哽咽着咬紧牙关道:“多谢妹妹提醒,妹妹放心,我虽卑贱,但事关我家老爷的性命,谁也别想撂倒我,除非我死了。”

“没这么悲观,没这么悲观,现在倒还好,如果真的有了急难的那一天,姐姐便来找我,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也说不定。”

“妹妹已经是再生之恩,让姐姐无以为报了。”

红姐感动点头,接着放开沈初荷,擦着眼泪对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的林哲道:“林大夫,沈妹妹,我送你们出去。”

“不必送了,路我们都认识。你留下来好好照看郑掌柜。药还是照常吃,一旦发热,就按我的法子处理,实在不行便服药。还有,时不时就像我刚才那样,捏捏敲敲郑掌柜的腿,看他有没有反应,等他整个人都清醒后,你别忘了问他的意见……”

沈初荷又嘱咐了几句,红姐才让那个叫月牙儿的小丫头送她和林哲出门。她心里满腹心事,完全没注意林哲气呼呼紧走几步,整个人都到了她身前,才又放慢脚步。

“初荷,你今日实在太冒失了。”

一直出了宅子,来到马车前,林哲才转身沉着脸说了一句。

“啊?怎么了?”

沈初荷抬起头,茫然看着他,心想怎么回事?刚才在屋里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成扑克脸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好意思冲我甩脸子?

“断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冒冒失失就说出来?万一将来人家好好的,岂不是要说咱们医署都是庸医?”

林哲一甩袖子:“这种事,都是要经过千万的小心,再请几位老大夫逐次把脉,最后大家意见一致,方可行事,哪有你这么轻率说出来的?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你只是一个医女,不是说会点筷子止血法,就能做大夫,明白吗?”

“什么?这还要请几位老大夫逐次把脉?最后意见一致才能行事?拜托,你当芽孢杆菌这么好说话?一旦发生大面积组织感染,那就迟了。现在郑掌柜的伤口已经有了这种倾向,我打算午后再来看一回,那时他人应该也清醒了,如果确定,就立刻到医署,行截肢手术。”

“我看你真是疯了。什么牙什么菌什么组织感染?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初荷你小小年纪,本是大有前途,这……这是跟谁学的如此轻浮浅薄?性命攸关的大事,岂能由你信口雌黄?还有,断肢的手术,医署也做不了,咱们府城能做这个的,只有三和堂的李三刀,你倒是口气大,我听你的意思,怎么着?你是连这断肢的手术都想做?谁给你的胆子?”

沈初荷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为什么在看出伤口已经有坏疽现象后,却没有立刻询问家属意见,进行截肢手术,而是选择等待一段时间的原因。

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下,她并不认为能够阻止伤口的坏死。相反,多耽搁一天,就可能造成更大的生命危险。所以如果按照她的意愿,她恨不能立刻进行手术。

然而一来:在症状不是那么明显时,家属很难接受现实,哪怕飒爽如红姐,也会有“再等等,也许没那么严重”的心理;二来,就是林哲此时对她的指责了。

没错,她只是一个医女,甚至不是大夫,她的话何止是人微言轻?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在这样一个医疗条件下,截肢手术非常危险,郑掌柜之前已经因为失血太多导致身体虚弱,那么一旦截肢,他是否能够挺过去呢?如果挺不过去,家属会不会反咬一口?红姐或许通情达理,但是她那个婆婆,绝不是好相与的。

“林师兄说的是,我确实因为着急伤者情况,太不慎重了。”

见沈初荷认错,林哲的面色好看了些,但仍是认真道:“初荷,你切不可因为救人一命,就沾沾自喜,骄傲自满。这件事回医署后,必须上报梁医官,到时由他来做定夺。”

“我知道。”

沈初荷点点头。上级会诊制度,倒也无可厚非。照这个伤口坏死程度,估计梁医官来了后,应该可以确诊。不是她不讲医德,实在是她在这个大环境下寸步难行。

“这就对了。”

林哲终于完全缓和了,见沈初荷低着头有些沮丧,他想了想又道:“我刚才口气也有些重,实实是为你好,换做别人,我未必肯费精神教他。对了,那个老太太怎么回事?郑掌柜不是她的儿子吗?怎么对咱们这般刻薄,倒像是故意气咱们似得。”

“恐怕真让林师兄你给说着了,她就是故意气咱们,不想让咱们给郑掌柜好好治病。”

沈初荷上了马车,林哲也上了马,随在她车旁边,诧异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她盼着她儿子死?”

“具体是怎样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天下间,什么样人都有,恨父母的,恨子女的,正所谓一种米养百样人。”

“慎言,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林哲先是斥了一句,接着又沉吟道:“就是有这样的父母子女,那也该是前世的冤孽,今生偏做了亲人。”

“算是吧。”沈初荷点点头:“林师兄,若请梁医官上门诊治,确定情况,他什么时候能过来?总不成要耽搁到明日吧?”

“医署里的事情何其多?你以为梁医官是闲着没事做吗?”

林哲看了她一眼:“不过我回去后会仔细禀报,求他早点过来,论理明日也未必有时间,只这是你救得人,总要给你个面子,若能行,我就求他明早过来。”

“那可太好了,谢谢林师兄。”

人就是这样,原本沈初荷觉着明早过来,恐怕都有些晚,然而一听林哲说正常明天也未必能过来,她立刻就觉着明早也不是不能接受。

“别只顾着口头谢,你记在心里才行。”

林哲微微一笑,然后眉头一皱,喃喃道:“若那老太太和她儿子真是有矛盾,这于咱们来说,可真是个□□烦。治好了还罢了,一旦治不了……”

沈初荷不等他说完,便急切道:“那也要以救人为重啊。”

林哲看她一眼,嗤笑道:“所以我说你整日在医女馆,还是太单纯了。也罢,万一真的需要断腿,那也是李前辈做,和咱们医署倒没什么关系。行了,这事你别多想,回头请梁医官出面,赶紧确诊下来再说。”

除此之外,也实在是别无他法,沈初荷放下帘子,怅然叹息,暗道我从前还想着做杏林国手,如今看来,真是大言不惭,能顺顺利利治病救人,都已经是一种奢望。

因闭目沉思,忽觉马车拐了个弯,她忙撩开帘子,向外看了眼,见到了红雀大街,便让车夫停车,然后对林哲道:“林师兄,我要在这里下车,前天答应去为世子请脉,正好趁这会儿去了。你回去帮我同叶医女说一声,谢谢啊。”

“哎!慢……”

林哲不等说完,就见沈初荷已经跳下车,只气得两眼瞪溜圆,见她一溜烟跑了,方悻悻对车夫道:“好了,走吧。”

沈初荷一口气来到世子府角门,守门婆子早就认识她,知道不用通报,和她说笑几句后就放行了。

沈初荷却不往后院来,而是一路来到书房,进了院子,只见小桥流水正在打枣子,看见她来,两人放下竹竿跑过来,笑嘻嘻道:“沈姑娘来了?可是找爷?他在后院呢。”

“我不找他,找你们俩。”沈初荷看了眼树下散落在白布上的枣子:“怎么?这活儿如今归你们俩管了?”

“哪儿啊,是我俩闲着没事做,索性将这些枣子收了,不然再过些日子,就都要喂那些乌鸦喜鹊了。你没见那边那个大鸦雀窝?再过阵子来看,就能从树枝缝隙看见红彤彤一片,都是枣儿。”

“这倒是。”

现在这个时代鸟雀多,对果子的祸害是很厉害的,沈初荷家里也有果树,对此深有同感。

“姑娘找我们做什么?”

两个小厮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就听沈初荷道:“我昨天上街,可巧救了一个人。就是华南大街那家郑记金银首饰铺子的掌柜。今天去复诊,却发现他母亲恨不能要吃了我……”

不等说完,小桥流水都气愤叫道:“这是什么混账婆子?救了他儿子,不但不感激,反而还要吃你?简直混蛋透顶。”

“不不不,我不是过来诉苦的。”

沈初荷连忙挥手阻止两人口头为自己打抱不平:“我看她儿媳妇,也就是那郑掌柜的妻子,倒是个极好的。只是似乎受婆婆辖制。这人好不容易救回来,我是生怕这里头再出什么事,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俩,帮我暗中打听一下?”

“明白了。”

小桥流水是什么人?跟在叶东风身边伺候的,从头发梢到脚后跟都是聪明劲儿:“姑娘是怕这里头有什么猫腻,那老虔婆会暗中下手害她儿子,到时反咬一口是吧?放心,交给我们,若真有把柄,一定帮你抓住,保管叫你救人救到底。”

“多谢多谢。那我先回去了。世子爷这两日挺好的?”

沈初荷说着就向外走,只听小桥笑道:“到晌午还早呢,姑娘你就不去后院看看爷?可别忘了,你还是我们爷的医女。”

“哎呀,我这事情也一大堆,世子爷没什么事,我去看什么?走了走……”

最后一个字被果断吞回肚里,沈初荷囧囧有神看着背手悠闲走进院子里的叶东风,心中暗自腹诽:要不要这么神奇?世子爷你是召唤兽吗?听见有人念叨你,就赶紧过来了。

“合着我必得有什么事,你才能来看我?听听,这是你身为医女该说的话?就不盼着我得好是吧?”

叶东风冷哼一声,沈初荷连忙陪笑道:“怎么会?正因为我是医女,非常清楚世子爷的身体比老虎还要健壮,比豹子还要敏捷,所以才会完全不担心。”

“是么?”叶东风看她一眼:“我倒希望你担心我一点。不要只担心一些无谓的人,毕竟你是我的医女。”

嗯?

沈初荷一听:这话不对啊,话里有话啊。

“世子爷嘴里无谓的人,是指的谁?”

她小心翼翼地问,却见叶东风微微一笑,淡淡道:“你自己想去吧。”

……

她要收回对这人的评价,什么沉稳气派?什么心有城府?啊呸!其实也是个小心眼,切开黑。自己都没得罪他,就是少来几趟,就动用吊胃口大法,至于吗?

“进来。”

“干什么?”

沈初荷冷哼一声,不动地方。

叶东风瞟她一眼:“你不想让小桥流水给你办事了?”

……

“你那是什么眼神?”

叶东风挑眉,仍固执地等在门口。

沈初荷无奈,只好迈步上台阶,一面嘟囔道:“是长了顺风耳?还是听墙角?世子爷你自己选。”

“这还用得着顺风耳?听墙角?”叶东风嗤笑一声:“你来府里,却不见我,直接奔着小桥流水来了,若不是求他们办事,难道是给他们送吃的?”

沈初荷“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别这样世子爷,我知道这些日子来的少,你也不用这么扎我心。我都是从你这里拿吃的回去,什么时候会往这边送吃食?”

“所以了。”叶东风等她进屋,这才施施然走进去,来到椅子上坐下:“到底有什么事?说来给我听听。”

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沈初荷就将自己救郑掌柜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叶东风起先还只是平静听着,但很快,眉毛就挑起来:“你竟还有这份本事?我自问对你的手段很了解了,原来还只是管中窥豹。你这些医技,都是从哪里得来?”

沈初荷看着叶东风那双眼睛,明明是黑色的瞳仁,却宛如深蓝大海般高深莫测,仿佛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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