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周历这几年最自豪的事情,便是将北怀居开到了京城。
北怀居是他父亲的产业,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在临江城开了四十多年。
虽说这临江城是南方最富庶的城镇,在整个华朝也是屈指可数的繁华地区,北怀居能在这里开那么久,在旁人看来周历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
但周历打接手北怀居起,就想在京城开一家酒店,时间久了,也成为了他的一个执念。
在临江城兢兢业业二十余年,他凡事都亲历亲为,经营好涣州那家同时不忘常来京城踩点打探,谋划了近两年之后,他终于实现了将北怀居开到京城的梦想。
周历和这边的朋友合伙,将一些私家菜的配方给了他,在他新开的酒楼上冠了北怀居的名字。
虽然不是周历亲自经营,但他也算是老板,多年心愿得偿,周历在开业前的半个月便带着家里人到了京城,准备和他们一起感受这令人激动的时刻。
可是……
“周周和木青呢?”
刚在京城朋友家落下脚,周历便发现自己的女儿和那个混小子不见了踪影,他的夫人坐在一旁悠闲地和多年未见的密友拉家常,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周夫人转过头来,漫不经心道:
“刚来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周历:“……”
凭着记忆,任迟站到了这扇朱红色的木门之前,一座隐匿在京城角落的府邸伫立在他的面前,门上一块黑色的牌匾,却没有字——是那个人一贯的风格。
任迟抬起手,在即将触及到木门之前又缩了回来,任迟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开。
“吱嘎——”
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探出头来,他叫住任迟,声音沧桑沙哑:
“是任迟少爷吧?”
“……是。”
任迟转过身,看着这个前世待自己如亲孙子一般的老人,和蔼亲切一如从前,只是看他的眼神中带着陌生和警惕,让任迟的心有些疼。
即使是为了利用算计,眼前却是真正关心过自己的人啊。
任迟目光暗了下来,看着老人的眼神中也带着点悲痛。
老人没有察觉,打开门将他招呼进来:
“您先进来吧,殿下他有事出去了,让您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
果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这里了。
任迟有片刻的犹豫,他侧过头,看向左边的一个角落,藏在角落里的慌忙往里靠了靠,但半只小巧的绣花鞋仍露在外面。
暗叹一声,任迟没有理会她,跟着老人走了进去。
【清明台】
看到祝卿卿脸上惊讶的表情,姜如庭心情甚好,他笑着看向齐文书:
“不必拘礼。”
齐文书深情平淡的起身,压住心里想要逃跑的念头,悄悄递给祝卿卿一个责怪的眼神。
祝卿卿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大的人物的?认识谁不好,偏偏要认识四皇子这个笑面虎。
要问起齐文书最怕的人,除了秦云守和他爹,便是这个四皇子了。
四皇子姜如庭,是皇室里少有的对权力没有兴趣的人,爱好是下棋作画,梦想是做个闲散王爷。
他不参与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斗争,两方都想拉拢他,但是没能成功,姜如庭在这场太子之争中,把自己置身事外,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争夺头破血流时,他去郊外,在府中举办宴会,和自己的同好一起对弈、书画、射谜、投壶,活得自在潇洒。
当真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
但是姜如庭是真的不想参与皇权斗争还是在养精蓄锐,没有人知道。
齐文书偏向后者。
一些机缘巧合,他也通过朋友结识了姜如庭,一开始觉得这个皇子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脾气极好,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齐文书还为能结识这样的大人物骄傲过。
可时间一长,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在他认识的人中,秦云敛也是个好脾气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可他不是无时无刻都笑的,他也会生气。
但是姜如庭不一样。
姜如庭总是笑,无论是开心的时候还是生气的时候,甚至是……杀人的时候。
那次宴会上,一个农户的孩子,跟着他的父亲来送菜,不知道怎么混进了他们宴会的场地,不小心碰倒了姜如庭的画。
众目睽睽之下,姜如庭带着笑,亲自将孩子送了出去。
然后,也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带着笑,一剑刺穿了那个疏忽失职在他面前苦苦求饶的侍卫的心脏。
齐文书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景,血流了一地,旁边的人就像司空见惯似的,立马有人上来处理了尸体,清洗了地板。
“一点小意外,扰了大家的兴致,今日就到这里吧,咱们明日再聚。”
姜如庭的语气平淡,但他脸上的笑容让齐文书感到了足以砭骨的凛凛寒意。
那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姜如庭的聚会。
从那以后他都刻意的避着姜如庭,姜如庭或许是察觉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再见到齐文书脸上仍带着笑,只是齐文书再也不觉得那笑容亲切了。
这种笑里藏刀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姜如庭的目光只是从齐文书身上扫过,接着便落在了他旁边的祝卿卿身上:
“那日见着姑娘,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姐,原本是齐少爷家的……丫鬟吗?可是看着不太像啊。”
姜如庭故作吃惊,“许是姑娘的气质脱俗。”
齐文书:呸!
知道这人是是四皇子之后,祝卿卿也不敢骗他,刚刚那人是从楼上下来的,那刚刚她们和齐文书的动作他应该都看到了,会信她是丫鬟才怪。
祝卿卿赶紧解释是为了避免麻烦:
“我们没有请柬,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知道几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姜如庭略有些失望:
“这样啊,还以为姑娘是齐家的人,这样就可以直接要过来了呢。”
“是啊……”听清对方的话,祝卿卿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祝景信更是当场变脸:“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