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敲开了沈家的门,小童探头出来看了一眼人,也没去通禀,直接把人带去后院。
沈穆正坐在后院的一处石桌边,桌上摆着茶具,对影独酌的身影看起来并不觉得孤清寂寥,比起以前,少了孤寂,多了股不近人气的清傲之气。
时姈朝他欣欣然一拜,“荣安上门叨扰,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沈穆抬手让她坐下,说:“县主为了何事而来?”
上回她走之前,说了没事就不会来,换而言之,有事才会上门,是以沈穆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
她抿唇笑着道:“虽然荣安不是学医的,但观先生面色,比起之前似乎好了许多,看来最近应该过得还不错。”
沈穆淡淡回道:“托县主吉言,尚可。”
“荣安见先生似乎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是不是已经做好了长居雍京的打算?”
“县主比起之前,似乎也成长了许多。”
“捡回一条命不容易,荣安对人生的感悟已经不比从前了。”
这里的捡回一条命不是指第一回落湖,沈穆听出了话里含着的深意,可惜没有追问下去的兴趣。
“医者,四处为家,数日前县主拜访时,本来就有离开的打算,后来多了件得手的爱物,绊了手脚,这才多待了些日子。”
“容我自作多情一番,莫非指的就是荣安上回送先生的那件凤首箜篌?”时姈眼睛瞬间一亮,带着些许惊喜的试探。
她送完凤首箜篌后,并没有让人盯着沈家,以沈穆的敏|感与孤傲,要是发现有人在暗处窥探,一定会马上离开雍京。
沈穆淡然的眉目间看不出异样,“那是件极为上乘的箜篌。”
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那荣安就要恭喜先生了。”她笑道,水亮的瞳眸仿佛碎落的星辰,发出极亮的光,让人看着也不自觉微笑。
沈穆有些微的诧异,似乎不明白她的欢喜从何而来。
时姈扬手示意远处的葭倚把东西拿过来,沈穆看了眼,目光不自觉一顿。
“这几本残谱是家兄早年赠予荣安的,皆是可用箜篌弹奏的名曲,可惜荣安不善箜篌,恰好认识先生一位识箜篌的行家,还是放在先生这里比较值当。”
“如此贵重的曲谱,县主还是自己留着为好,亲人所赠之物,多一件是一件。”
话里的深意,不用明说,时姈便懂了他的意思,不再坚持。
“既然先生这么说,那就算了。”
她让葭倚收了残谱,又取了月团出来。
“上门拜访总不好不带礼物,中秋刚过去没几日,荣安便带了自己做的月团过来,请先生尝尝。”
沈穆看了眼月团,到底没再驳她的好意,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
这时时姈说:“不知道先生可曾听过文香宴?”
沈穆放下箸子,轻拭嘴角,“听说过。”
“今年的文香宴在这个月底,就在宝文书院举办,荣安想邀请先生一块儿参加。”
“沈某只是一介游医。”
“沈先生莫要低看自己,只要能治病救人,那就是好郎中,而且荣安觉得,先生一定是孤陋寡闻了,您在世人眼里就是个名医,丹青妙手,药到病除的那种,不然荣安那时候都快不行了,剩半口气了,您还能给救回来,您现在看我,还是生龙活虎的呢。”
时姈抬起小细胳膊,攥着拳头努力想憋出一手臂的腱子肉来,小脸都鼓得像吃了俩包子。
一张嘴就没听过,跟好话不要钱似的狂夸一通,就差没把对方吹成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医了。
沈穆微微一怔,眼底浮起复杂到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很杂,很乱,又很薄很透,仿佛轻轻一戳就能穿破他眼底,摸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县主想要沈某去文香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