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年璟也不想睡着的。
他刚才把自己往被褥里一藏,眼前的光亮瞬间就暗了大半,视线里没了三哥的影子,他好像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一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才真正觉得有点羞耻,感觉到三哥在扒自己的被子,连忙又往里面缩了缩。
耳朵边传来三哥絮絮叨叨的解释,他被自己缩成一团,听着三哥说话,不知道怎么地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年璟微微皱起眉头,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开始发起热来,特别是胸口的位置,隐隐甚至有发烫的趋势。
睡得正香被热醒,他不太高兴,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入眼的居然是一条幽深的走廊。
他正站在走廊的一头,瞳孔中映出华丽而繁复的雕纹,紫红的光亮朦胧而暧昧地投射而下,空气中传来魅惑的甜香。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
少年黑色的眼睫微微一颤,脸颊在昏惑的灯光下透出不合时宜的素白,他抿紧唇,恢复到一贯冷硬的神情,抬脚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走廊两边全是房间,精致的雕花木门大多紧紧闭着,有的半阖着,隐约可见房内的轻纱暖帐,和帐内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踏入走廊的那一刻,尘封的空气突然鲜活起来,无数细碎又难以压制的呻.吟从每一扇门后溢出来,就像一只只勾人的手,难耐地拨动他胸口炙热的情弦,企图将人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声音中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或是细腻婉转,或是沙哑压抑,年璟微微垂着眸子,目不斜视地走过每一个房间,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一道道勾在他耳畔,他却充耳不闻似的一刻也没有停留。
走廊不长,但也不算短,年璟的步伐越迈越大,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脸颊上浮起隐隐的红晕。
——胸口的热量一点点传向全身,他内心虽然没什么波动,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燥热。
终于,走廊延伸到了尽头,一扇门静静伫立在眼前。
那也是一扇雕花的木门,只是比两旁的门要宽许多,上面的浮雕精致而栩栩如生,但年璟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两个细长的人影组成了所有的雕像,位于下方的那人美艳至极,雌雄莫辨的脸上浮现出痛苦而欢愉的神情。
年璟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呃……呃啊!嗯……”
那一瞬间,走廊上所有的呻.吟全部戛然而止,只有另外一道声音自门内传来,如果仔细辨别一下,会发现这声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越。
年璟看清屋内的情况,整个人都一僵。
——屋内一张帐榻,垂着一层薄得什么都遮不住的细纱,两个人紧紧交叠在一起,浮雕上雕刻的那个少年高高扬起头,露出脖颈优美的弧度,线条一路而下,勾勒出喉结、锁骨、胸膛乃至更深处的轮廓。
他的声音夹杂着少年人的喑哑,催促情人快一点的时候,带着欢愉和诱惑。
胸口的温度越发炽热,年璟站在门前,紧紧抿起嘴唇,眉头皱了起来。
那少年的发色居然是绿色,一双眼虽然因为愉悦而半眯起来,但半开半阖之间,也能看到与发色相似的莹莹的绿。
——那居然是少年模样的罗刹。
当初罗刹在梵殷留下的审判领域中重生,因为能量不够只能维持少年模样,他一手建立了杀戮之都,并在这里呆了上万年,看看现在杀戮之都内城的样子,他做过什么荒诞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想象。
但年璟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事?
榻上的罗刹妖媚至极,显然不是他能想象出来的,他没吃过猪肉,甚至都没见过两个男人要怎么猪跑,眼前这栩栩如生的现场教学,却看得他浑身发冷。
做旖旎的梦可能还算是正常,但梦到从未正面接触过的罗刹,还把人还原得这么真实,要说没有问题年璟自己都不信。
榻上的两个人专心致志,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年璟在外面站着,这次少年犹豫得更久,又因为走廊里实在找不到另一条路,才终于抬脚踏入了房间。
他根本没来得及站稳,眼前场景就蓦然一换。
待年璟能再睁眼,就发现自己也正坐在一张床上。
身覆一层薄纱,四舍五入就是不着寸缕。
他一惊,见床角堆着被子,正准备去拿,就见挂在床边挡住视线的纱帐,正被人从外面缓缓掀开。
他头皮一麻,毫不犹豫地上前,抬起手就准备挠人,看见来人的脸,爪子硬生生停了下来。
——那居然是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