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闭眸,撇开脸去。
心再次失落,刘曜转身面向刘聪,拱手道,“陛下,这是臣的家务事,还请您不要再插手了。”
刘聪被噎了一下,眯起眼睛,“永明,你别也不知所谓。”
“请陛下恕罪。”刘曜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羊献容不知作何感想。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刘曜把她逼到如此境地,却又挺身而出护她。羊献容心情复杂,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但是,她甚至不敢细究。
在汉国,她不仅是个亡国的异族人,而且身份敏感。永明,你如此作为,势必会惹人耻笑,你懂吗?
刘聪深沉地看了刘曜和羊献容两人几眼,挥手带人离开。临走时,他放话道,“永明,你是我手下大将,别辜负了我的一路提拔。”
“臣明白。”
刘聪带着他的侍卫浩浩荡荡地走进大牢,他出宫一趟,本就是为了审讯司马炽。结果反倒在大牢外头耽误了大半天功夫,而且是跟一个妇人理论。刘聪越想越气愤,恐怕这世间,也就他刘永明有那份耐性,肯跟那个满身是刺的妇人苦口婆心!
刘聪一离开,大牢外倏地空阔下来。
“我,”刘曜磕绊了下,继续道,“我们回我府上吧。”
羊献容不阴不晴地应了声,“嗯。”她也不乐意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献儿不愿意让他扶着,刘曜只好将马车压低,方便她踏上去。
“走吧,起道回府。”刘曜吩咐一句,后脚踩上马车坐进车内。
在一车静谧中,刘曜定了定心,开口打破沉默,“献儿,你不要觉得我是在说笑或是夸大,在当时的情境下,你就算了逃出去,也未必能过得安稳。”
羊献容不自觉屏气敛声。
刘曜耐心地一条一条分析,“当日我们重逢时,你身边只剩下一个老翁。你们两人老的老,弱的弱,如何立足?就算你身上有钱财金帛,但怀璧其罪,你如何守得住?”
错了,车上还有一个人——清河,羊献容垂下眼。
马车一个颠簸,刘曜的声音停顿了一刻。
待马车安稳下来,刘曜随即继续道,“如果没有钱财,你靠什么为生?当年我被流放北疆,私逃出来后,躲进了深山密林……”
当年在金墉城的城门上,刘曜似乎就曾说过“大不了躲进深山老林”这样的话。只不过此去经年,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记不真切。
“我每日每夜,只能靠打猎为生,还要时常摘些野菜贴补。”刘曜深呼吸一口气,“但我知道,献儿,这些事情,你做不到。”
羊献容的神色渐渐松动,嘴唇欲启。
“你出身高门、清高自持,真的不曾真正见识过百姓的日子。”刘曜说出最后一句话。
车内久久地沉默。
“将军,到了。”马夫的声音传进来,马车已经不知不觉停了。
“好”。刘曜向外头应一声,掀开车帘。
两人先后下马车。
“饿了没?我让他们上膳?”刘曜领着羊献容进府,像是全然忘却方才的争辩一般,殷切地询问。
他愿意尽他所能,让献儿再次对他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