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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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桃林,羊献容依稀听见深处有人言语的声音,好奇地领着清河寻过去。
桃林深处,是陈淮子在赏景自娱。
“右卫将军?”羊献容牵着清河走上前去。
听见声音,陈眕转过身来,俯身作揖,“羊皇后,清河公主。”
“不必多礼,”羊献容莞尔,虚扶起他,“先生雅兴,竟然独自赏景。”
陈眕颇为怅然地叹口气,“不复当初了。对了,不知羊皇后今日来白马寺,是为何事?”他寒暄道。
“今日清明,来给先父上香。”羊献容坦然相告。
“失、失礼。”听到是这个缘由,陈眕微噎,“羊公英年早逝……”
“先生不必拘束。”羊献容安抚地笑笑,踮脚摘下一枝桃花递给身下的清河,“先父无德无能,仗势专断,被成都王和河间王上表讨伐,忧惧而死,也是正果。故而孟子曰,富贵不能淫,何尝没有道理。”
陈眕终于释然,赞叹,“羊皇后聪颖过人,不落俗流。”
“先生也是,甚至更甚吧。”羊献容眼角温柔,回忆往昔,“十年前,二十四友名噪一时,先生也名列其中。只可惜身逢乱世,二十四友所剩无几。引得今日先生只得独身赏景,无限怅惘。”
“羊皇后过誉。”陈眕自谦地摇头,看着面前玩赏桃花的母女,有一瞬间感觉到岁月静好,“这个时候,山寺中桃花开得正好。”。
“三月了。”一阵暮春的清风吹起,羊献容微垂下眉眼。不知怎的,她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相谈甚欢,似乎是一个拉拢陈淮子的好时机。身逢乱世,总要时时为自身筹谋,她慢慢习惯这一点。
羊献容低头看着正摆弄桃花的清河,心底柔软起来。
三人走到凉亭处歇脚,羊献容思量着言语,开口道,“近年皇权几经更迭,先是赵王自立,然后齐又伐赵,长沙王伐齐,去年长沙王又被成都王和河间王处死,如今成都王把持朝政,还不知将来如何。”
陈眕默默停下动作,凝神细听。
“自古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先生可愿与我,守望相助?”羊献容一个字一个字吐完这句话,忐忑地等待陈眕的答案。
陈眕抿着嘴唇,半晌不说话。
羊献容的心渐渐凉下去,不自觉搂住怀里天真懵懂的清河。
“嗯?”清河努嘴,举起手中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所有的筹码,不过是皇后的身份,以及琅琊王司马睿这个表兄。可是如若陈眕自视清高,不愿结党,她也无可奈何。
“好。”陈眕郑重地张口,说出这个字。
羊献容的手突然颤抖一下,惊喜地抬头,感激道,“先生人品贵重,我此后,定当待先生如父如师。”
“羊皇后何以自谦?”陈眕微抚胡须,眯着眼笑,“您品性坚韧,博学多识,当得起臣的俯首效力。”
心得意满地回到宫中,迎面便来了一个坏消息——成都王司马颖上表废皇后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