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眼角泛下泪来,肺腑的气息挤压凝滞,喉间涌起一股腥味。
刘曜一语一言,似在眼前。
“快些,快些。”爬上马车,她歇斯底里地催促。
“来,帮我一把。”
车夫听命,高高甩下马鞭,马车“辘辘辘”行驶向宫外。
“大不了被砍头,要么流放,难道我还不能带着家人躲到深山里去?”
……
一路不停,凭皇后的印绶挡下一个又一个守卫,急速赶往城门。
马车飞驰而过,路旁的司马睿微惊,指着它问道,“那是羊皇后的马车?”
“好像是吧。”随从点头。
“我们跟过去。”司马睿当即调转马头,他本来就是打算进宫拜见羊皇后的。
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羊献容扶着城墙奔上城台,摸着触感熟悉的大石,恍惚又回到伐赵那一日。
站在城墙上,羊献容抬目远眺过去。城外的密林中,依稀只能看到囚队的末尾。
羊献容抬步下城墙,想继续赶上去。
“不能跟了。”蔻儿哽咽着拦住她,“外城兵荒马乱,皇后,咱们不能再往外去了。”
羊献容怔愣地停步。
司马睿气喘吁吁地爬上城墙,向羊皇后作揖。
羊献容恍然没见到般,转头看向远方的囚队。
城墙楼高,耳边是“呼呼”的大风声。
“羊皇后,您是来送永明的吧,临走时他有话托我带给你,叫你保重……”司马睿站在她身旁絮絮地说。
囚队在密林里,隐隐约约。
“他还说,你要当心,齐王面善心狠,恐怕会是下一个赵王,一定小心防卫……”
囚队渐渐消没了。
“献儿,你正值大好年华,一定要活得高兴些,不要总蹙眉。”最后回顾一眼城门的瞬间,刘曜淡淡挑起嘴角,如此想着。
许久,羊献容张开喉咙,一股腥甜泛烂到唇齿间,泪水渐渐迷蒙了眼睛。“表兄……”她唤司马睿,却无心言语。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这句诗,你编的曲,终于成了真。
“啊!”她俯下身痛哭,哭到晕厥。
此后余生,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羊皇后!”蔻儿和司马睿大惊失色。
*
羊献容幽幽转醒,从床榻上坐起身。
“永明……”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她无声呢喃。
听见声响,蔻儿掀开床帘,踌躇了下,劝道,“皇后,太医诊断,您怀孕了,不能忧思过度。”
羊献容茫然地将手捂向小腹处,“是,是吗?”
可是。
“司马衷,你无德无能,忠奸不分,不配为君!”
她以后,再也不要护着他,而要为她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