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掌灯出室。
来者正是陈王宫黄门令:“贵使,请随奴婢一行。”
“有劳。”阎象心领神会。黄门令深夜来访,只因兹事体大,需掩人耳目。故白日相见,陈王宠拂袖离席。
出馆舍,车行向东,泊于东门之池畔。
“(陈)城之东门内有池,池水东西七十步,南北八十许步,水至清洁而不耗竭,不生鱼草。水中有故台处,《诗》所谓东门之池也”。
步入池中亭。陈王宠已先至。
“下臣,拜见王上。”阎象趋步近前,肃容下拜。
“贵使免礼。”陈王宠笑道:“殿中失礼之处,贵使勿怪。”
“下臣,不敢。”阎象再拜。心中越发笃定。
宾主落座。陈王宠言道:“百步之内,唯孤与贵使。无隔墙之耳,亦无伏寇在侧。孤有数问,贵使请实言。”
“下臣,敢不从命。”阎象气定神闲,名士风范。
“袁长水,何所求?”陈王宠,必有此问。袁术曾为“长水校尉”,亦有“路中悍鬼袁长水”之称。今虽为东吴车骑将军,然却非甄都天子所封。故陈王宠,仍用旧称。
“我主,欲与王上结盟。”阎象实言相告:“共伐甄都。”
“甄都乃天子别都。”陈王宠不置可否:“袁长水,欲谋反乎?”
“非也。”阎象答曰:“今天下三分,再无共主。何来天子?董侯乃董贼所立,非大汉正朔,更非天下共主。王允割河北四州之地,行狐虎之威。易相夺国。淮泗诸王,敢怒不敢言。更放纵曹孟德侵夺田产,方有兖州之乱。今日待名门世林如仇寇,焉知明日待汉室宗王,又若何?”
此诛心之言。亦是淮泗诸王,心头大患。
“既如此。袁长水,意欲何为?”陈王宠又问。
“时,熹平元年,会稽妖贼许昌,起于句章,自称‘阳明皇帝’。与其子韶,煽动诸县,众以万数。”阎象窥视陈王宠,字字诛心:“王上,何不再与国相,‘共祭天神(注1)’。”
“嘶——”陈王宠,倒吸一口凉气。前朝旧事,不料袁长水尽知。
“我主欲北上,据楚都寿春,取徐、扬旧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远非‘妖贼’可比。”言罢,阎象以头触地。言下之意,国难当头。陈王宠等,淮泗诸王,类比先前养贼自重,再行“养袁自重”。
“孤,如何能信,袁长水无不臣之心。”陈王宠追问。袁术若有不臣之心,必行噬主。那时,非但封国不保,更延祸关东。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莫过如此。
“我主欲以传国玉玺为质,王上当信之。”阎象再拜。
“待传国玉玺至,必令袁长水如愿。”陈王宠,金口玉言。
“下臣,领命!”阎象大喜。
翌日,阎象轻舟折返,日夜兼程,重回牛渚。
入帐告知袁术详情。
“如此,且赴曲阿一行。”袁术先是一喜,转而又道:“传国玉玺,兹事体大。陛下若不愿相赠,如之奈何?”
“明公岂不闻‘马齿徒长’乎?”阎象答曰:“春秋时,晋用美璧、骏马贿虞国君,先假道灭虢,后回师灭虞。先前所贿虞国君之美璧、骏马,悉数取回。晋大夫旬息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今,以传国玉玺相赠,不过暂存于陈王宫。他日取回,仍归陛下也。”
“主簿言之有理。”袁术这便定计。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