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颇为诧异,不曾想戎狄人也知道做准备了,以前戎狄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没有了便骑上马去晋国边界,或者大梁边界劫掠一番,什么时候竟也懂得未雨绸缪了。
入夜宵禁,便是不能出帐篷了,卢平坐在帐篷内,望着眼前正烧着水的通红火盆,垂眸细思,想了想之后道:“你们就在帐篷里等着,我悄悄岀去溜一圈,一会儿就会来。”
那六人颔首:“大人小心!”
卢平小心翼翼从帐篷内出来,避开巡逻的戎狄兵,躲在一顶帐篷之后,看向鬼面将军被重兵把守的帐篷。
他刚从脖子里拿出骨哨,就见巡逻佩刀的南戎兵举着火把过来,又忙猫着腰,半蹲着身子绕了帐篷一圈,看到巡逻兵手中摇曳火把映照的火光走远,他才拿出骨哨吹了起来。
鬼面将军正坐于案几前,他未曾佩戴面具,合衣跪坐,手握毛笔,露出半张被火烧毁的狰狞面容,火烧的痕迹一路蜿蜒至颈脖之中。
摇曳烛火,勾勒着鬼面将军另一侧轮廓完好的五官,深目长睫,挺鼻薄唇,可看得出曾经这位鬼面将军是怎么样一位清隽惊艳的人物。
正用羊皮绘制舆图的鬼面将军听到骨哨声,猛地抬头。
“白家护卫
军,请见公子。”
鬼面将军身边那个瘸了腿的侍从听到骨哨声,差点儿洒了给鬼面将军的茶,他好不容易稳住,睁大了眼跪在鬼面将军一侧,看向鬼面将军:“将军”
鬼面将军想起那日晋国边界,匆匆和阿姐一见之事,眼眶顿时湿红。
即便他成为这副鬼样子,阿姐还是认出了他了吧!
那是他的阿姐啊,怎么可能认不出他。
所以阿姐才派人前来。
他握着笔的手轻微颤抖着,湿红坚韧的眸子朝帐外望去,可他这副鬼样子如何敢让阿姐知道,阿姐知道了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知道他的死讯时,阿姐和阿娘应当已经伤心欲绝过一次,要是让她们知道他现在的模样
白卿瑜颤抖的手,轻轻覆在他被烧毁的半张脸上,眼眶烫得厉害。
“公子!”白卿瑜身边瘸腿的侍从神色紧张望着他,“公子,要不要属下岀去”
“不!”白卿瑜打断了侍从的话,握着笔专心绘制舆图,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不用!明日一早你派人去查一查,是不是有外来人,若有全部抓起来,就说我晚上听到了哨声,要审问外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