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韩万昌威严地命令道。
程方伊感觉自己离书房门近些,刚要挣开韩忻尔去关门，韩忻尔拉住程方伊，低声告诉她,“我去。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不用拘束。”
“呃……好吧。”程方伊小声答应，小心看看位于主位上的韩万昌,也不敢坐得离他太近或者正对他,于是屏住呼吸摸到斜对韩万昌的角落，闷声不出气地坐下了。
韩忻尔关好书房门，径直走到程方伊身旁,紧贴程方伊坐下。
当韩忻尔蹭过自己身体一侧的刹那，程方伊忽然没那么拘束紧张了。这或许只是因为身旁多了个有体温的生物，温度传递让程方伊身体暖了起来；当然，也或许多了的这个生物必须得是谁谁谁,才会让程方伊重拾底气。
韩万昌叹气似的嗯了一声，盯着韩忻尔开口道，“你啊，年纪最小，也最任性，最幼稚。”
韩万昌的评价并没有影响到韩忻尔的心情，韩忻尔从容回应，“年纪最小就……”
“她才没有幼稚嘞！”韩忻尔话还没说完,程方伊忽然激动起来。
韩忻尔收住声音,转头看着身旁。程方伊昂首挺胸地坐在那儿，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拳。
韩万昌看都没看这个突然打断他们父女对话的小女生，仿佛当人不存在似的，“认识三五个月,你认为你了解她？”
程方伊完全没想到韩万昌居然知道自己和韩忻尔认识了多久，看来韩万昌怕是已经提前查过了自己，对自己各种事情早已了如指掌。刚才干嘛一激动，管起了韩忻尔的闲事。程方伊小小后悔……不过……韩万昌那么说真的很不对啊，韩忻尔哪里幼稚了。韩忻尔明明成熟稳重得要死好不好！当然，某些……私密时刻除外……
哎，既然已经开了头，总不能太快就败下阵来吧。何况，对方说的话并不占理啊，自己可以挺起胸膛。于是程方伊更坚定地说道，“了解！非常了解！她根本不幼稚，幼稚的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学校管理得那么好。我只知道学校如果没有她，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会比现在放肆很多。我认为，她是学校唯一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有她才有广闻，没有她就没有广闻。”说完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程方伊暗暗呼了口气。自己应该没有关键时刻掉链子吧，这些话还够有说服力吗？自己可是拿出了国旗下演讲的十成功力。
韩万昌不动声色地听完了程方伊的话，末了稍稍扫了一眼程方伊，但并没有理她。继续对韩忻尔道，“昌博的建议，问题不大。不过我看你是准备一辈子混日子下去。”
混日子？自己说了一大通，韩万昌一个字没回，程方伊就已经有点气不愤了。现在韩万昌居然还说韩忻尔混日子？！程方伊也没工夫问清楚韩万昌这么说韩忻尔的理由了，当即出头反驳道，“她也没有混日子！她每天都在矜矜业业工作啊！对学校的大事小情，她都很关注啊！这样都要被说成是混日子的话，那所有人都在混日子了，这世上就没有勤奋的人了！”
韩万昌终于瞥向了程方伊，持续时间长达二点六秒。不过还是没理她，只不满地看着韩忻尔，“你妈没跟你说过廖先生的意思？”
廖先生便是韩万昌重金聘请的风水师傅，廖先生的意思自然是韩忻尔喜欢女人会导致整个韩家阴阳失调，最终影响到这个家族的运。
韩忻尔压住程方伊的手，想示意她暂时缓一缓，由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说过，不过……”
“廖先生是谁？他说什么了？跟韩忻尔和我有关吗？”程方伊却没按耐住，毕竟这澎湃的情绪一旦燃起来，可是不那么容易收回来的。
“程小姐不了解的事，并不少啊。”韩万昌这次转向了程方伊，话里还又讽刺了一次程方伊什么都不了解，就瞎说八道。
韩忻尔一旁解释道，“廖先生认为万物分为阴阳两极，同性相爱有违阴阳协调……”
“啊？？？”程方伊这次不是想刚过韩万昌了，是真的被这种言论给惊到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扒开韩忻尔压着自己的手，程方伊毅然站起身，说理之前，程方伊先行道了个歉，“实在抱歉，我可能情绪比较激动，但对于这种说法，我是绝对不能认同的，而且我觉得在任何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都应该站出来反对这种说法，否则是非黑白颠倒，前人付出心血推动的社会进步也会付诸东流。”
顿了顿，程方伊认真道，“我虽然并不是同性恋合法化方面的专家，但仅凭我平时了解到的一些常识，我也知道目前全球已经有不少于三十六个国家和地区实现了同性婚姻合法化这件事。也就是说在这些国家和地区，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应该受到平等无差别的对待。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礼貌。但是这个廖先生的言论，其实已经是在歧视同性恋了。而且这种歧视言论，在部分国家和地区是会违反相关法律规定并受到处罚的。”
韩万昌啧了一声，非常不满地大叹了一口气，“你，在教育我吗？”
程方伊之前面对韩万昌还有点心虚，但在这个问题上，程方伊可一点也不心虚，更不害怕，“您是长辈，也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我非常尊重您的年纪和成就。但是，年长的人或者成功的人就不会犯错了吗？您对同性恋的认识有错误，比您年纪小或者没有您那么成功的人就没有资格指出来了吗？要说教育您，可能谈不上。我只是认为您错了，所以我有底气站出来指正您，告诉您正确的是什么。”
程方伊一番慷慨激昂后，韩万昌沉下声音道，“你有权利说话？”
程方伊凝起眉头，捍卫自己道，“即便我没有权……”
“她当然有。”韩忻尔却在这时也站起身。
程方伊望向韩忻尔，目光还未与韩忻尔的目光交织上，垂在身体一侧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韩忻尔的掌心很暖，手指轻轻穿过程方伊五指，和程方伊十指交扣的同时，韩忻尔的温度裹满了程方伊微凉的手掌与指尖。
“她是我的合法妻子，也就是您亲生女儿的妻子，她当然有说话的权利。”韩忻尔对韩万昌说道，但说话全程都在望着程方伊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在这种时候被认真注视着的感觉超好，程方伊自然挂起微笑回应韩忻尔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