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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更合一(2 / 2)


月折道:“自然。”

林卿卿这才自月折身后柔柔弱弱地挪出步子来,冲林昌邑恭敬地福了福身,随即道:“爹爹,我还有些行?李要收拾。”

这是?征询林昌邑的意见呢?

然他无法应下,担心三辰宫还有别人在楼上,为的就是?拿了他的银两,又不肯将女儿给他留下。

昨夜商谈结果,三辰宫表示不掺和他的家事,拿了的银两便走。摆明了要毁约,不遵守先?前诺言。因而眼下,林昌邑实在不能让林卿卿就这般上楼,可众目睽睽,硬生生拦着,又有不妥。

林昌邑迟疑的片刻,月折便是?先?一步开口:“林小姐去?吧,我陪林老?爷在这等着。”

林昌邑不好再说什么,且月折就在眼前,心思便略微安定些。

林卿卿上楼,回到厢房,一推门就瞧见一道墨色的身影。他的身影在暗夜下,常隐匿于无形。在这白日,却是?一眼得见。

林卿卿目光落在他衣裳上:“陆安之,你们三辰宫便没有别的衣裳么?”

“嗯?”陆安之不明所以凝着她,到了此刻,竟还有心思关心他穿什么。

“你太冷硬,穿些别的颜色或许会好看些。”

那便是?现?在不好看了。

陆安之默然得了结论,愈是?不再吱声。不妨女孩忽然道:“我今日同?他回去?。”

陆安之再是?镇定,亦是?没防住整个人陡地转向林卿卿,因为身法太快,连带着衣袂都打了个转。

“你说什么?”他嗓音低沉,手指蓦地掐住女孩的肩,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他眼中就能迸出凛冽的寒意。

下楼前,月折已然同?她说过,这一招是?金蝉脱壳。既要拿了林昌邑的银两,还要护了林卿卿周全。

现?下,她竟是?要回那个虎狼之窝!

险些死过一次,还要寻死?真是?愚蠢至极,不可救药!

女孩在他眼前缓缓抬起?头?,纤薄的肩被?他掐得痛极,不由倒抽了口气。随即便是?目光清明,黑色的眼珠全是?坚定。

她一字一句道:“陆安之,我原本?很想知道真相,所以才要回来。后来不想知道了,是?觉得能在三辰宫待上一世?也很好。”

“但现?在,我必须知道。”

“我回去?,再给他一次杀我的机会。既然问不出缘由,那就引他入瓮,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陆安之的眸光到底是?一寸寸变冷,指尖力气亦是?愈发变大?。

林卿卿吃痛地紧蹙着眉,伸手向自己的肩侧,想将他的手拿开。一面无谓道:“我不能让他伤害你。”

陆安之整个人僵住,为着方才他不能自控的情绪,也为着……女孩这诡异的逻辑。

陆安之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孩将他的手一指一指掰开,而后温声与他解释:“昨夜我们不是?说过,林昌邑行?为异常,若是?在我身上没有突破,或是?他的目的与三辰宫有关。否则,怎么偏偏就挑了你们来将我掳走?这些若非巧合,便是?蓄意而为。”

“他伤我,勉强还有个生养之恩。但他不能伤你,更不能将你设在圈套里。”

陆安之静静听她说着,在那温柔明媚的眼光里,躁动的情绪莫名就被?安抚。

末了,陆安之凝着与他隔了半扇屏风正静静收拾行?李的女孩,闷声道:“如若他真的图谋三辰宫,林卿卿,你当如何?”

林卿卿收拾着并不繁琐的衣物?,手上甚至未有停顿,依是?坚定道:“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如果我和他只能活一个呢?”

陆安之望着那道纤薄的背影,眼光一点一点变得幽深不可琢磨。这女孩总面对着他,还是?头?一次,自顾自地收拾东西?,说话?时没有瞧着他。

他心底乱做一团,却又仿佛从未有过的清醒。

甚至这话?一开口,陆安之便知自己残忍的过分,莫说他于林卿卿而言,只是?一个掳走她的贼人。便是?如风止与迟枝那般情意,也问不得这种话?。

终于,女孩还是?顿了顿。

随即,她转过身看向他:“让他死!”

陆安之负在背后的手指猛地一蜷,紧扣在掌心。因为太过惊异,直到女孩将要出门,他才仓促道:“回去?后不必事事低头?,月折会在暗中保护你。”

她眼下装的柔弱可怜,怕是?还要装上几日。

女孩冲他笑笑:“谢谢!”

说罢就走,留下陆安之长久地呆滞在原地。这女孩看着柔弱,却是?有着他都做不来的果决。那终归是?她的父亲,她怎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陆安之不知林卿卿的逻辑,“他欠我的,而我欠你,这很公平。”

林卿卿下楼,与月折目光对视那一刻,果然瞧见她眼中险些藏不住的惊愕。她走至月折眼前,褔身拜别。

门外?林昌邑备好了马车,他令林卿卿上车,自个坐在外?面。行?至家门口嫡母罗氏连同?两个姊妹,亦在门口相迎。

林卿卿低垂着眉眼,附和寒暄,只是?没能如嫡母一般,洒出几滴泪来。

“你可是?担心死我们了,幸得今日回来,正堂我已经让人摆好了接风宴。卿卿你先?吃些饭,再回房内好好歇息。”

五人坐了一圈,依旧是?林昌邑与罗氏坐了两端,林绯绯同?林瑶瑶坐一侧,林卿卿独身坐在另一侧。

林卿卿习惯了如此,却是?席间每个人都与她寒暄照应,言语间全是?关切,关切的话?还是?车轱辘来回转,令她扯得脸颊都有些僵硬。

林卿卿一面附和,一面小心用着饭菜。桌子上的菜约摸有十来样,每一样皆是?在父母用过之后,她方才夹过。原本?,这也是?家中的规矩。只是?今日用着,全是?不被?人察觉的谨慎。

唯有眼前盛好的汤碗,无法与旁人分辨。且她素来爱喝些汤,今日不用,实在引人注意。

林卿卿知晓,林昌邑要她死,是?要死于众目睽睽之下,眼下她方才回来,堂内堂外?均站了许多下人,这时死了,既非人尽皆知,也非隐秘行?事。

眼见得姊妹都已拿过白瓷勺用过汤水,她便是?也端起?碗,却是?在迟疑的当下,不知从哪跑出一个野猫,猛地扑进她怀里,转而又是?迅疾跑开。

这一惊一乍,纵她往日不怕猫,也被?那一团黑色吓了一跳,她猛地起?身,手上的汤碗丢开,落在地上顷刻碎裂。

林卿卿顺势将眼中惊慌放大?,颤着声音唤:“爹爹……”她说着,还不停地喘着气,明显吓得慌了神。

林昌邑一面着人赶紧去?将那只猫逮了,一面睨向站于一侧的莺花与素秋:“还不快扶你们小姐回房。”随即,又是?温声安抚她。

林卿卿一一应着,便是?在素秋与莺花的搀扶下离开正堂,回到她自己的房内。

只是?回想过方才,野猫突来那一刻,她确然被?吓到,便是?席上的林昌邑也惊了一惊。但有一人,在汤碗落地之时,神色不仅是?惊诧,似还有些惋惜。

莫非那汤里果真被?下了药?

林卿卿无心应对莺花与素秋,进门后当即表示累了,将二人挡在了门外?。

进门后,林卿卿确认了四下无人,方才走至窗边,轻声喊了句“月折?”

她声音极低,若非没有功力之人,须得伏在她的窗下方能听见。但她知晓月折身手好,耳力也非常人。

随即,便有一道墨色的身影自院中树影后现?身,来人飞身而下,在她错开身子后,一跃入了她的闺房。

“怎么是?你?”林卿卿惊异地看着眼前人。

陆安之素未进过女子闺房,三辰宫之时,那些个房间大?都利落简便,不似眼前这间,一眼便知是?闺阁小姐的房间。

他的目光一时无处安放,只盯着林卿卿道:“月折还有事,一时脱不开身,我便先?来替她。”

林卿卿迅疾反应过来:“那只猫?”

陆安之低低“嗯”了一声算是?默认,转而问她:“你找她何事?”

林卿卿迟疑了下:“我……我本?想让她替我去?听一个墙角。”但若是?陆安之,林卿卿多少?有些觉得他堂堂一个三辰宫宫主,做这事有些不妥。

“嗯?”

“我要确认一下,方才的汤水是?不是?被?罗氏下了毒?”林卿卿道,“但既然你已经知道,就没必要了。”

陆安之自是?确认此事,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一般:“我知那汤水有毒,但不知何人所下。你或可亲自去?听一听。”

“呃?”林卿卿一时怔住,她怕是?走不到罗氏的院子,就得被?人发觉,谈何听人墙角。

不妨陆安之忽的又道:“过来。”

林卿卿不知何以,眼见得陆安之跃过窗子,遂是?将步子挪过去?。下一瞬,身子便是?猛地一轻,待她回过神,已然被?陆安之一手揽着腰身,飞身跳跃于各个屋顶。

林卿卿僵硬地一动不敢动,生怕陆安之一个松手就将她掉了下去?。

陆安之俯首瞧着双手紧紧环着他腰的女子,小脑袋伏在他的胸前,难得果敢无谓的林卿卿也有怕的时候,唇边不自觉便溢出些笑意。

及至到了,确认院中无人,陆安之揽着她落地,方才与她小声道:“到了,睁眼。”

林卿卿这才赶忙松开手,似乎在三辰宫待得久了,自个也像个江湖人,少?了些许男女大?防。但这般亲昵地抱着,实在令人羞赧。林卿卿悄悄咬了咬唇,幸得夜色渐深掩住她滚烫的脸颊。

随即,两人小心翼翼地凑到近前,听了两句便知,怪不得院中无人,这些话?确是?不为人知。

“我就说家里有野猫嚎,叫你们处理了,现?在可好?”尖利的嗓音霍然入耳,正是?嫡母罗氏。

另一人道:“夫人莫急,老?爷这么多年宠着二小姐,好是?好,可那些不过是?补偿。”亲娘早死,无人照拂,是?人看着都有些可怜见。

“眼下她又受了罪,好不容易活着回来,您怎么也不能挑这个时候?这事要是?让老?爷知道,不知要生多大?的气呢。”罗氏身侧的孙妈妈温声安抚着。

罗氏嗓音低了些,但仍攒着怒气:“我不动手,我女儿的婚事就要被?她毁了。狐狸精的女儿果真也是?下流货色。”

孙妈妈道:“三小姐此番委实是?受了委屈,可咱们不也细细地打听过,二小姐并未见姑爷,只隔着门说了两句话?。”

罗氏怒气渐消,却依旧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这些事我都知道。再说了,下的也不是?要紧的药,顶多让她病一场,还能要了她的性命不成。”

门外?,陆安之瞧见身侧的女孩忽然无声叹息,遂是?点了点她的肩。

林卿卿回过头?,依着陆安之微弓的身子,凑到他耳边,以气声回应:“罗氏这么讨厌我,她都没想过杀我。”

父亲却是?非要她死。

旁人知晓只怕觉得可笑至极,陆安之神色一顿,不及说什么。忽然额间微蹙,有人来了,随即揽过她的腰身隐匿于暗处。

来人是?正是?林昌邑。

林昌邑进门后,孙妈妈便是?出门,甚至径直走出了院子。

“明日世?子登门,你好生准备着。”林昌邑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

“姑爷要来?”罗氏陡地高兴起?来,仿佛连同?方才的郁结都登时少?了大?半。“我就说嘛,新婚燕尔,哪有让夫人住在娘家的道理?”虽说也是?赶着一桩要紧事,但还是?早早接回去?才是?。

“是?要接瑶瑶回去?,但还有件事,”林昌邑道,“明日你找个由头?,让世?子与卿卿见上一面。”

“什么?”罗氏大?惊,连带着门外?的林卿卿亦是?瞪圆了眼睛。这又是?哪一出?

“老?爷你糊涂了是?不是??世?子已然娶了瑶儿,好端端地见卿卿做什么?”

林昌邑端坐着不回应。

罗氏愈发焦急:“我知道,当初世?子看上的就是?卿卿,可她伤了脸,后来又失踪,这就是?天命。老?爷,天命不可违。”

“不能说卿卿现?下回来了,脸上的疤也好了,就将这桩婚事再还给她。那咱们瑶儿算什么?”

“平白无故就被?人毁了一桩婚事,这算什么道理?”

“老?爷,您往日里偏心也就算了,这可是?我瑶儿的终身大?事,您可不能这么办!”

“我看哪,那毅王府也是?不要脸面了,这种事也……”

“住嘴!”林昌邑赫然打断她,“毅王府也是?你能说的!”商贾之女能入王府,已是?天大?的脸面,还敢置喙?

“我……”罗氏一口气闷住,自觉一时气急言语不当。然这事却是?绝不能这么办,顿了顿又是?哀婉道,“老?爷,您就心疼心疼瑶儿,她长这么大?,明明是?最小的一个,偏要处处让着姐姐。”

“这桩婚事她最开始不情愿,为了咱们家也算嫁了过去?。可毅王……可当初说的好听是?入毅王府,拖了近一个月,真要成事了,又莫名从世?子侧妃落成了侍妾。”

“这江城之中,那些个不如咱们家的女儿,哪个做了侍妾的?”

罗氏一口气说的嗓子都燥了,直直地盯着林昌邑,盼他神色松动些。

不妨林昌邑搁下茶杯,忽的道:“此番卿卿若是?愿意过去?,便是?正妃。”

罗氏心口刚攒起?一丝盼头?,陡地被?打入幽冷地狱。

尤其林昌邑那神色,仿佛在说:你不是?要侧妃的尊贵吗?人家直接就给你正妃。

可林卿卿又非她的女儿,一日未曾在她身边待过,这份尊贵全用来打她的脸还差不多。罗氏一口气憋着,登时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再是?忍不住,亦再是?没了分寸。

她冷笑几声,忽的哭嚎道:“林昌邑,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的孩子。可她们也是?你的孩子,也是?你一手养大?的。”

罗氏冷冷地睨着林昌邑:“怎么,我的女儿是?样样都不如那贱人的女儿吗?要为她牺牲到这种地步!”

“啪!”

一道清脆凌厉的声音蓦地传来,下一瞬,便是?有人跌倒在地。这一掌,约摸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罗氏跌倒在地,脑袋都是?懵懵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声大?哭起?来。

门外?,林卿卿与陆安之面面相觑。林昌邑自进门便一直沉静不为所动,便是?罗氏对毅王言语不敬,也仅是?呵斥一句。这时忽然恼怒,太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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