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宫里就传出消息,让皇阿哥们一早进就宫去。
外头虽然天寒地冻,四爷却没磨蹭,刚得了消息就急匆匆出门了。
苏培盛急步跟在边上,“爷,消息是前半夜刚传来的,说是山西那儿遭灾了,太子爷连夜将折子递进了乾清宫。四更的时候宫里就往外派人,不仅是皇阿哥们,几位内阁大臣这会儿也在进宫的路上。”
这个时候受灾,四爷首先想到的便就是雪了,能报到京城来,想必灾情不容小觑。
心情便沉重了起来。
府前车驾已待,苏培盛跟上马上的时候还说了句,“就在昨晚,皇上召宁汐姑娘进了乾清宫。”
四爷正在思量着等下进宫后应对之事,突然听苏培盛说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下,很是吃惊,“宁汐进乾清宫了?”
苏培盛觑着四爷,忙补充,“这事倒没传开,听说是悄悄传过去的,许是为了询问十四阿哥前头带她出宫之事。”
四爷咬牙说了招摇两字,就闭目养神了。
苏培盛也不敢再多嘴什么,只偶尔撩开毡帘一角,看看外头的情况,敦促车夫驾稳车马。
待进了宫,兄弟几人便陆续在宫道上相遇了。
“十弟今儿可是难得赶了趟早啊。”
直郡王左右扫了眼给自己见礼的几个兄弟,竟是难得的齐整,这便揶揄了十爷一句。
十爷的脸皮说是比城墙还厚都不为过,即使当着所有兄弟的面,他也不会觉得没好意思,甚至还冲着直郡王抱了抱拳,“有大哥带头,弟弟若是再拖后腿,岂不是又要教你挨训,弟弟又于心何忍呢。”
一把年纪的人了,老是教皇上训诫没管教好底下这班兄弟,更没面儿的是直郡王才是。
直郡王哼了声,也不跟十爷计较,反而把枪头调转到了八爷那儿。
“要么说这还是八弟□□的好,连最淘气的九弟十弟,如今也能这般乖巧懂事。”
躺枪的九爷想反驳什么来着,让他五哥给拧了把后腰,嗷的一下跳了起来,“你掐我做甚五哥。”
这个缺心眼的。
五爷强忍着给他这个亲弟一脚踹过去的冲动,“瞎嚷嚷甚么呢,谁掐你了,这不瞧见有只苍蝇绕着你转,顺手打了一下嘛。咋咋呼呼的像个甚么样。”
说到最后,反而还成了九爷的不是。
九爷才要说这个时节哪来的苍蝇啊,哄鬼也不找个像样点的理由,都当在场的是傻子。五爷就已经率先往前面去了,“紧着些走罢,我瞧着张大学士都过去多时了。”
兄弟几人这才收起瞧热闹的心,一齐往乾清宫去了。
待人到齐,康熙便让梁九功先把折子递下去让众人传阅,再依着惯例一个个询问良策。
大家都知道赈灾并不棘手,皇上之所以把人都叫来,只是为了定下个领差之人罢了,要不底下人又该说皇帝专断□□之类云云。
可这寒冬腊月的,谁愿意揽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这个节骨眼上,出去了都未必能回得来过年。
所以一个个的,都默契地把目光投向了太子,毕竟是储君嘛,最有发言权。
太子自然想揽这个差事,可是他知道,皇上不会轻易让储君出京,所以也只能以举荐为上。
“儿臣以为,四贝勒堪当此任。”
想来蛮讽刺,即使门人遍布朝野内外,真正能让太子放心托付的,也只有四爷一人。倒不是说太子的门人不得用,而是底下盘根错节,存有私心之人太多,救灾不同儿戏,倘若没有落到实处,势必会激起民愤。
所以皇上会把大家都叫来,为的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该谁来当这个钦差,想必他的心里早就有数了。
这不,太子提议完,张廷玉这个皇帝心腹马上就站出来附议了。
其他人等哪还有什么异议,不过是配合着皇上尽力演好自己的角色,还齐齐称赞太子慧眼识能。
这事,就这么毫不意外地拍板定下了。
事后皇上还特地把四爷单独留下来谈了一回话。
等再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金灿灿的曦光下,整个紫禁城白得泛光。
难得的是十四爷竟然还在宫外候着。
“额娘在宫里准备好了早膳,四哥快回去吃罢。”
四爷瞅了眼十四爷,也没同他说什么,径直朝永和宫去了。
德妃知道四爷如今正受用,也不盼着他能立什么大功回来,不过是重复交代,“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多带几个伺候的人去,吃穿用度能多带就多带些,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才是。”
“额娘,四哥他不是出去玩的。”
十四爷在那头逗着八哥儿,扭头回来接了句嘴,还惹得德妃嫌,“去,好好读书去,别跟这儿添乱。”
“是啊额娘,您就不用操心了,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四爷才会觉得德妃像个亲额娘。
德妃却掸了掸四爷的肩,“家里的事你无须操心,额娘让十四常去看望。”
说着觑了眼左右,还悄悄同四爷说:“额娘听说山西有种土观音十分灵验,特别是送子的,你不妨也带尊回来供着。”对于乌拉那拉氏至今才生出过一个孩子,德妃一直耿耿于怀。
合着如此这般竟是为这。
四爷虽然无语,也不能过分忤逆,只随口应下,具体如何便就另说了。
从正殿出来的时候,四爷把十四爷叫上了。
“四哥还有甚么要交代的,只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