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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摘冠(2 / 2)


临了,“长宜”也没有机会和她的叶昭相认。

她只对她的叶昭说:“我没有杀人,也不会害叶昭。”

然后,她看见她的叶昭快步走到她身前蹲下,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替她挡住谩骂。他满眼都是她,唇角微动,口型可辨,他似乎在说:“月亮很圆。”

“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周添刻意看了眼叶闻渊,“稍稍理智之人都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叶闻渊视线凉凉扫向周添:“说够了吗?”

周添闭嘴一言不发。

赵徽上前一步道:“如今宫门外百姓聚集,今日此案必须得有个交代。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圣断。”

赵长辉望了眼赵徽问:“皇叔觉得该如何裁断。”

赵徽为难道:“远航和闻渊都是我故人的亲眷,手心手背都是肉,然法不容情,按律凌氏所犯之罪,当判绞刑。”

叶闻渊轻声在赵长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告诉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赵长辉对赵徽赞同的点点头:“皇叔说得是,若定了罪的确当判绞刑。”

赵徽心里得意,不过他还没得意多久,便听赵长辉道:“不过……现在还未定罪。如今宫门外百姓聚集,此事已然闹大,若不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难平民愤。”

“这样吧,就由刑部、御史台会同大理寺三司共同审理此案。此案审理过程全程向百姓公开以示公正。众卿意下如何?”

赵徽皱眉,三司会审会拖长定罪时间,此事还需速战速决,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且三司会审需要三司统一意见,方可定罪出结果,要让三司都照着他的意愿行事,实在不是件易事。

裴宜学立马站出来响应:“陛下圣明。”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响应,一时间朝堂之上君臣一心。

赵徽本想用民愤来迫使赵长辉快速定罪,好打叶闻渊一个措手不及,然而他这位看似天真无邪的侄儿似乎并不按照他的意思走。

叶闻渊扶起赵长宜护在身侧,拱手朝赵长辉道:“既如此,臣先带夫人回府静候会审。”

赵徽暗示了周添一眼,周添连忙上前道:“慢着!杀人嫌犯应当依律收押刑部大牢,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叶首辅位高权重,难道就可以藐视我大梁律法不成。”

底下有御史附和:

“周尚书言之有理,叶首辅此举视我大梁律法为何物?”

“说的是,绝不能开这种扰乱法纪的先例。”

……

叶闻渊垂眸看着赵长宜手上被镣铐压伤的红印。赵徽阴险,今日定不了她的罪,待进了刑部大牢,定是还有别人想不到的腌臜法子在等着她。

刑部大牢虽可监视,然则大牢里的人不可控,一不小心就会被钻了空子,他绝不会让长宜进去。

赵长辉道:“朕答应叶卿,在会审之前,不会有人动夫人一根毫毛。叶卿可放心将夫人交给刑部。”

怎么放心得了,一辈子也放心不了。

他曾对她说过,有他在没人能动得了她,她可以在大梁横着走。

叶闻渊屈膝缓缓抬头:“臣愿向陛下担保,夫人在候审期间绝不私逃,绝不犯禁,只在臣的视线范围内。求陛下许臣带走夫人。”

周添道:“杀人重犯,下官斗胆敢问叶首辅怎么担保?”

叶闻渊低头,摘下头上冠冕。这顶首辅冠冕从前为她而戴,今日亦可为她而摘。

一瞬间朝臣皆静,近百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叶闻渊。

叶闻渊道:“臣掌大梁首辅印五年,知此印权重,今愿交还首辅印于陛下,以作担保。”

赵长辉愣愣地看着叶闻渊,一时无言。他盼了多少年叶闻渊能还权于他,想着此事必定十分难办,却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轻而易举就拿到手了。

凌太傅已经惊地坐倒在地上,还是裴宜学去拉他,他才堪堪起来。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又瞪着眼睛激动地朝裴宜学道:“首辅印!那可是大梁首辅印!他就这么交出来了?”

裴宜学无奈瞥了凌太傅一眼:“是啊,为了你家宝贝闺女。你往后还骂他吗?哦,你也骂不着了,你家女婿如今只是个白丁布衣了。”

赵徽觉得这局他赢了,只要此人不再是首辅,朝中便无人再有实力与他作对。就算叶党犹有余力,但叶党群龙无首,不过一滩散沙,慢慢收拾即可。目的已达成,赵徽也懒得再管别的。

叶闻渊拿过禁卫军的刀,斩断赵长宜手上的镣铐,带着她离开大殿,往宫门而去。

叶闻渊走后,大殿之上一时寂静无声,这场变故来得突然,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朝堂之上走向如何。

赵长辉挥了挥手道:“无事那便退朝吧。”

闻言,百官按顺序离殿。赵长辉忽然出声喊了句:“等等。”

“这位冯公子是吧?”赵长辉看向冯逸,“这样吧,为表公允,你作为本案关键证人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到时候会审了找不到你,就暂且留在宫中等候会审。”

冯逸脚一哆嗦跪倒在地。周添见状刚想给冯逸说几句话。

赵长辉又道:“众卿有愿意用官位给冯公子担保的吗?”

周添:“……”

底下鸦雀无声,赵长辉露齿笑了笑对张内官道:“行了,找人看着他,可别让他溜了。”

*

叶闻渊牵着赵长宜往前走,赵长宜脚步略慢,然后慢慢停住,她的叶昭从来都该是骄傲的,赵长宜正要开口。

叶闻渊先她一步,对她道:“什么都不要说,交出首辅印这是我的决断,我信陛下,信大梁律法,更信你。”

赵长宜不再多想,紧握住他道:“我也信叶昭。”

行至宫门外,不明真相的民众声讨着赵长宜,群情激愤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赵长宜想起方才被人扔鸡蛋、丢烂果的场景脚步微微往后一缩。

那些东西砸在身上不是疼,而是委屈。

灼日之下,人头攒动。叶闻渊伸出臂膀将赵长宜护在怀里,衣袖遮住了赵长宜的眼睛,她听到叶闻渊告诉她:“无论是什么样的路,我都会陪你走。”

赵长宜抓着叶闻渊的衣袖问:“可是你遮着我的眼睛,我看不见路了。”

他回道:“别怕,往前走,有我在。”

她迈着步子向前走,叶闻渊又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遮住了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耳朵,可赵长宜闻到了蛋腥味。她拼命想挣开他的怀抱,可他拼命地摁住她,不让她看也不让她听。

这段路走了很久,直到骆虎驾着马车赶来。上了马车叶闻渊才放开她。赵长宜不忍看他狼狈的样子,低头眼泪悄然落下。

她不常哭的,可每次对着叶闻渊眼泪总是掉得轻而易举。

叶闻渊抹掉她的眼泪:“是我哪里没做好?”

“你哪都好。”就是太好了才让她想哭。

他揉了揉她的发,温柔道:“夫君总该为你遮风挡雨。”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骆虎掀开车帘问叶闻渊:“回叶府的道上堵满了来讨公道的百姓,怕是叶府门前也有不少,该怎么办?”

叶闻渊吩咐道:“改道,回老宅。”

叶府老宅坐落在城南,装饰家居皆是多年前的样式,倒也不比如今的叶府小,只是久未有人居住少了点人气。

守着老宅的管家,见他们来了赶紧帮着安顿,又叫府里留守的婆子备了热水和换洗衣物。

赵长宜清洗后,叶闻渊带着她去房间休息。这间房是从前叶闻渊的住所,那年叶闻渊生辰,她就是从这间房的窗户爬进来的,赵长宜记得这间房的摆设。

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房间里有一处与原来不一样的地方,便问:“怎么床边多了个柜子?”

叶闻渊听见她说这一句,眼睛微睁有些发愣。

赵长宜问:“可以打开看看吗?”

“可以。”

尘封许久的柜门被打开,窗外透来一束阳光,照进柜门,飘散在空中的灰尘一时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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