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换座位还有两?三天,安瑜在这最后能坐在他身边的日子里,疯狂想把他的所?有的镶刻到脑子里,他低垂眼睑的样子、英挺的鼻、倦懒撩人的声?线、从校服袖子里露出的一小段冷白?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和纸上洋洋洒洒别有风骨的大字。
贪婪地全?都想要牢牢记住。
虽然自从两?人把一切挑破,气氛就微妙的尴尬起来,很少聊天,很少接触。
但安瑜毫不介意,她?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只要废了些功夫都稳拿第一的学霸,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她?说?过愿意等他想通,就会一直等,而不是主动?去逼迫他些什么给他带去困扰。
很快到了换座位的日子,安瑜留恋地最后看了眼沈清寒,便?爽快地收拾好东西,上台公?布这一次的座位表。
没?有什么非常大的变动?,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安瑜和沈清寒分开?了。
有男生开?玩笑问为什么。
安瑜也没?有置之不理?,而是含着笑回答道,“怕你们觉得我以公?徇私。”
引起一阵笑声?。
安瑜也在这笑声?里落了座。
为了避免吴秋香盯着他们俩,安瑜将两?人的位置调的有些远,但是很有心机的把他放在自己的前侧面,自己只要一抬头,就可以很不刻意地看见他。
这个想法?让安瑜还有些许不愉快的心明朗了不少。
她?给自己挑的同桌是何姿苑,谈不上多喜欢她?,但在众多名字里一眼就看到了她?,问了她?的意见后,便?把两?人放一起了。
对于何姿苑来说?,一个解题机器坐在身边,自然是求之不得。
时钟的针或快或慢地绕过一圈又一圈,在滴滴答答的秒针响声?里,时光就像长了脚似的奔跑起来,一天又一天,学生们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窗外的树梢也渐渐变秃,不见绿叶的踪影,不知什么时候起,全?班都套上了厚重的棉袄,在空气中哈一口气,可以看见凝成小水珠的白?色水雾。
安瑜仿佛又回到初见时对沈清寒远远惊鸿一瞥时的场景。
每天上学时只要抬头看他一眼就觉得很满足。
有时是课上偶然抬头的对视,有时是球场上他挥洒完汗水回头眼里只看到了她?,有时是食堂人声?鼎沸之中两?双眼睛突然撞在一起。
这些细枝末节的细节,成了弥补和治愈安瑜在等待中渐渐失去他踪影的甜。
转眼就要到新历的下一年。
在元旦晚会来临之前,文华的学生们一般都借着元旦之前的平安夜和圣诞节互动?礼物来确定自己在晚会上的舞伴。
安瑜没?有在礼物里看见沈清寒的。
虽然失落,倒也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心无芥蒂地在傍晚时分将自己早以准备好的苹果送上。
沈清寒没?有拒绝,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安瑜才意外在自己课桌上看见一个包装精致的绯红苹果。
她?环顾四周,教室里有可能放在她?桌上的也只有沈清寒了。
而沈清寒也正看着她?。
她?以为这是他释放出的示好信号,怀揣着喜悦走上前去,“沈清寒,谢谢你的苹果。”
然后他看见沈清寒愣了一下,抓着什么的手松开?,淡淡道,“这个不是我给你的。”
“哦...”安瑜有一瞬的尴尬,就好像回到了最初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时常这样在他面前很尴尬。
安瑜想起之前他手上的动?作,总觉得他是要拿什么给他,挣扎了一下,道“那,你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沈清寒避开?她?乌黑发亮的眸子,冷淡道,“没?有。”
从门口吹进的冷风争先恐后地往安瑜衣服里钻,她?冷得缩了缩身体,干笑道,“好的,有些冷,我先回去了。”
“嗯。”
安瑜有些失落地看着沈清寒,他转头看着窗外,没?有给予她?对视,
回到座位发现何姿苑已经到了,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道,“你拿着我给你的苹果去别的地方干嘛。”
安瑜一愣,轻轻把苹果放在桌子上,问道,“你给我的?”
何姿苑点头道,“是啊,昨天你走的早,喊都喊不住,我就放在你桌子上啦。”
安瑜奇怪道:“你给我这个干嘛?”
何姿苑冲她?挤眉弄眼,“给你作备胎啊,万一到时候没?人邀请你跳舞,你坐在原地岂不是很尴尬。”
安瑜愣了一愣,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心田,嘴上嘴硬道,“那有什么,我高一不也是一个人坐着。”
何姿苑笑,她?的眼睛本?就比较狭长,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更是像要飞起来一样,“因为那个时候你没?有我嘛。”
方才的落幕烟消云散,安瑜跟着她?一起笑起来,圆润的眼睛一弯就成月牙,眼珠色泽乌黑,反射光的时候就像在发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友谊这件事情很奇妙,安瑜死守了一年多都未曾让舒秀秀和裴梓彤知道的秘密,在和何姿苑的三言两?语中就被套了出来。
她?对她?总是难以设防。
而何姿苑也没?有辜负她?的不设防。
后来的安瑜时常想,如果不是每天上学的时候,何姿苑总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生活、学识、交流上的问题来问她?,两?个人一起解决或者探讨,沉淀了那么多的时光,她?可能也没?有办法?真正的把注意力?从沈清寒身上稍稍分散。
圣诞节一晃而过,仿佛一须臾,就迎来了下一个年度的第一天,元旦。
按照惯例,元旦前夜文华的学生们会穿上漂亮的礼服,在大礼堂观看高一新生表演的节目,结束之后到舞池跳一场舞以视庆祝,然后颁发完节目奖后晚会就算结束。
这一天除了给节目打分,老师都不会干涉学生活动?。
用文华学子自己的话来说?,今天就是一个公?费恋爱的日子。
安瑜作为上一次节目的参与者与夺冠者,对观看节目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万朝和赵隼看见她?很兴奋,把沈清寒拖过来两?方人马跨班坐在一起。
很久没?有距离沈清寒这么近了,在无聊又喧闹的晚会开?始之后,这是唯一一个安瑜感到开?心的时刻。
沈清寒眉目可见淡淡的不耐烦,大概是不愿意过来,硬被朋友拽过来的,安瑜和万朝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观察他,她?看见沈清寒不经意转过头来,清冷剔透的眼眸跟她?的对上,眉眼见的褶皱便?被轻轻抚平了。
安瑜心中漏了一拍,看得心头有些发烫。
即便?沈清寒很快收回了目光。
安瑜回过神来,把何姿苑介绍给万朝和赵隼认识,不一会儿,压轴节目就结束了,红帘闭合上,代?表着所?有结束都表演完了。
礼堂的灯忽然熄灭,另一头光滑空旷的舞池被照亮,随着欢呼声?和老师维持秩序以免踩踏的声?音,舞会开?始了。
万朝和赵隼早已迫不及待要过去了,拉了拉沈清寒的袖子,问道,“寒哥不和小蝴蝶去跳舞吗?”
沈清寒硬邦邦拒绝,“不去。”
万朝和赵隼便?不管他和安瑜了,打了声?招呼就溜去了另外一边,分别携带着两?位女士进入了舞池。
这边只剩下了安瑜、何姿苑和沈清寒。
气氛蓦然有些尴尬。
沈清寒有些燥热,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打算提前退场离开?,就听旁边穿来陌生又熟悉的男声?,“这位美丽的女士,在我离开?文华之际,是否能有幸邀请你到舞池跳一场舞。”
沈清寒神经有些紧绷。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女孩轻软的声?音,“当然可以。”
那根崩的跟弦似的的神经断了。
沈清寒告诉自己应该赶紧离开?,应该祝福他们,安瑜要跟谁跳舞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当他看见安瑜站起来时搭在她?纤细腰肢上的那双明显不属于她?也不属于自己的修长大手时,他本?能地站起来拉住了安瑜的手。
何靳今天带的是隐形眼镜,不透过任何屏障,看向沈清寒的眼神格外凌厉。
沈清寒没?带怕的,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安瑜的目光。
他手微松,就要将人放开?,安瑜却反抓住了他。
这个举动?让他所?有的心虚都消失殆尽,他抬起头,迎上何靳的目光,道,“不好意思,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适合跳舞。”
何靳微垂着眼眸看着安瑜,安瑜没?有表态。
这时何姿苑忽然站起来说?,“这样吧学长,我替安瑜陪您跳。”她?笑嘻嘻的,任谁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我应该不会不够格跟学长一起吧。”
何靳莞尔,收回虚搭在安瑜腰上的手,仿佛刚才刀光剑影的一切都是错觉,他温柔谦和地答道,“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渐渐远去。
沈清寒的手还被她?握着,她?的手指忍不住在上面滑动?,抚摸他骨节分明的一尺一寸肌肤,感受他指腹上的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