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兀自纠结:“我们是剑修,化为鸾鸟,还算是……”
“怎么不算?”忘水嫌他烦,“扶西就是剑修。”
“也对。”白霜瞬间醒悟,与承影尊者匆匆行了一礼,先与忘水御剑而去。
“师父。”燕容意艰难地用鸟嘴叽叽喳喳。
他已然明白,他的“鸟语”,凌九深是听得懂的。
“我们要如何做?”
凌九深揉揉燕容意的脑袋,低声答:“走一步算一步。”
如今旁人是摆足了“请君入瓮”的架势,他们不去,当真是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燕容意听了承影尊者的回答,也不惊讶。
他的师父一向如此,不屑于阴谋诡计,毕竟绝对的修为凌驾于一切算计。
只是燕容意恢复了多次轮回的记忆,就算那些记忆太过纷杂,不适合回忆,他依旧会性惯性地思考,若是自己在关凤阁的阁老面前现出真身会如何,东方羽说出真相又会如何,最重要的是……天道会如何。
他仰起头,用漆黑的眼珠盯着阴沉沉的天。
天道不公,何须再惧?
只是珞瑜……
燕容意分神思考的功夫,凌九深已带他来到了诛魔大会的会场。
关凤阁底蕴深厚,出手阔绰,一来,便是在浮山镇内开辟出一方小结界,内容纳圆形角斗场,看台高耸入云,无数修士正御着法器向上飞去,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燕容意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情形,与他记忆中的魔修有何分别?
“师父……“燕容意啾啾叫了两声,见承影尊者已经落座,便硬压下心头的惊骇,暗中打量四周的修士。
承影尊者不遮掩容貌,不代表别的修士不遮掩。
看台上近乎大半的修士都笼罩在漆黑的长袍中,将气息压制到最低,生怕被人认出来。
燕容意狐疑地仰起头,愈发觉得此情此景诡异得厉害。
难道回忆中的“魔修”,全是关凤阁搞出来的吗?
这念头刚起,燕容意的心就开始砰砰直跳。
他忍不住啄了啄凌九深的衣领,欲言又止,凌九深却没有理会他,因为不远处匆匆而来的一道裹在黑袍中的身影,正是心怀不轨的珞瑜。
燕容意也瞧见了珞瑜,平白一阵气恼。
他恢复了记忆,倒是忘了这个所谓的“主角”。不过他转念一想,凌九深与珞瑜也是没有半分师徒情谊的,心就安了不少。
凌九深的注意力的确落在了珞瑜身上。
不是因为珞瑜是他的徒弟,而是因为他从珞瑜身上察觉出了几分怪异的气息。
像是天雷,又像是……
凌九深的瞳孔微微一缩,将肩头的鸾鸟抱在怀里,默不作声地落座。
承影尊者的现身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此番诛魔大会,明里暗里诛的都是浮山派,各派修士心里有鬼,不敢上前,只遥遥地对凌九深行礼。
至于凌九深怀里的鸾鸟,根本无人在意。
不说鸾鸟是世间最寻常的灵兽,就算凌九深牵着一只蜚廉现身,也无人敢上去分一杯羹。
谁叫他是天下第一剑修呢?
珞瑜也注意到了凌九深,以及凌九深怀里的鸾鸟。
他隐隐有些不安,联想起不久之前,目睹他被天雷惩罚的灵兽。
珞瑜倒不认为那只鸾鸟和凌九深怀里的鸾鸟是一只——承影尊者要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压根不会给他任何准备的机会,更不会派一只不会化形的鸾鸟行使监视之责。
……凌九深动动手指的功夫,他就灰飞烟灭了!
珞瑜念及此,满心抑郁,不自觉地埋怨起天道。
若是天道胆子大一点,他这些年又怎会活得如此小心?
可就算是小心到了如此地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
珞瑜强迫自己冷静。
只要诛魔大会照常举行,天道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就不算是“一场空”。
念及此,珞瑜没有特意去和凌九深行礼。
他虽担着凌九深徒弟的名号,自己却清楚,凌九深是极不喜欢他的。
谁叫他拜师的手段恶劣呢?
说起师徒情谊,珞瑜又不得不去想燕容意。
同样是徒弟,凌九深待燕容意,从来都是不同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可是凭什么?
珞瑜不甘心地攥紧拳头,目光落在出现在角斗场内的关凤阁阁老身上,他强行从回忆中抽身,凝神细听——
“……感念诸位远道而来,老朽不甚欣喜。”
“……多日未见,本该与诸位把酒言欢,只可惜,此番聚会并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我们关凤阁的弟子!”
…………
关凤阁的阁老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说的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关凤阁的大弟子东方羽被燕容意暗害,此番诛魔大会,就是要为东方羽讨个说法。
而同样身在角斗场中的东方羽闻言,满心苦涩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他视之如命的关凤阁,到头来,还是将他当成了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