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沉默了。
学生看到顾以安没有对舞者下命令，弱弱地询问：“是终点有什么危险吗？”
唐玖道：“可能是死。”
学生道：“啊？可这不都是死吗？没躲过那些障碍物也是死啊。”
唐玖没有回答。
顾以安道：“一个是死了会回到这个房间。如果进入终点，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出声询问道：“舞者小姐，你能跳过门，到门后面吗？”
舞者小姐似乎是一直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她第一时间回答道：“我试试。”
众人看着屏幕里的小人开始了原地跳跃。
小人跳了几下。
舞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刚刚看到门后的东西了，那好像是和我们刚刚过来的是差不多的地图。我再看看。”
小人继续跳跃。
“赌徒小姐，我好像又看到了一个门，和这个终点一模一样的门。”
顾以安道：“舞者小姐，可以了。不用跳过门。你拿出自己的道具，做好战斗的准备。”
学生听着舞者的话有些蒙，问：“智者小姐，难道舞者她现在看到的这扇门不是真的终点？需要跳过门后面，才能前往真正的终点？”
顾以安摇头，道：“万一是循环地图呢？跳过门，再次走到新的门后，结果又在新的门后发现前面还有门，无限循环下去，我们能做的，还是进门。”
学生挠挠头，道：“可是，智者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新的门后面还是门？说不定新的门后面什么都没有，是真正的终点，不是你猜的无限循环地图。”
“我只是说说，我相信智者小姐。”学生补充。
顾以安道：“是有这个可能。所以赌一把。赌它会是无限循环的地图，我们要么死在陷阱里，要么进终点。”
她问：“舞者小姐，你选择进终点吗？”
舞者道：“我听赌徒小姐你的。”
顾以安对房间里的其他玩家道：“你们都拿出自己的道具。”
她的目光落到诗人身上，诗人如今的身份是新手玩家。
顾以安道：“诗人的话，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躲老玩家后面。”
诗人眼睛里像是有光芒，他笑道：“多谢赌徒小姐关心。”
顾以安手里拿出了自己的道具，她看向屏幕，道：“舞者小姐，你可以选个时间进终点了。”
“好。我现在就进去。”
房间里的玩家们看着屏幕画面里的小人推开了双扇门。
那一瞬间，屏幕上面的小人突然放大，它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且五官开始急剧变化，变成了一张黑色的五官畸形扭曲的怪物的脸！
怪物狰狞一笑，它的脑袋往前伸，探出了屏幕。
学生惊呆了，“它出来了！”
“救命啊！”
怪物的脑袋伸到了玩家所在的房间里！
顾以安手里的小棺材脱手而出。
但有个人比顾以安更快。
医生的手术刀划开了怪物的脑袋。
那一刹那，怪物的脑袋化为黑气，转眼在空中飘散。
学生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啊？就这样死了？”
原以为有场大战的学生，看到怪物一下子被消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怪物未免也太弱了吧？
他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了显示屏处的医生，敬佩道：“医生，你真厉害。”
顾以安手里，刚刚被她甩出去的小棺材滴溜溜转回了她的手里。
那个爬出怪物的显示屏依旧是亮着的，画面上显示的是人物选择界面。
与之前不同的地方是，这次的人物选择只有五个了，而且画面右上角的红色数字也变了。
“八六七？”顾以安念出了那三个数字。
学生听到声音，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道：“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还以为是他们一共可以死一千次。
现在看来这个数字显然不是他们可以死亡的次数。
“应该是刚刚的鬼怪的血量。”顾以安道。
“啊？”学生感到疑惑不解，他露出求知的表情看向顾以安。
顾以安道：“我也是猜的，不知道正确不正确。那就是我们看到的显示屏画面里的小人并不是真正的舞者。”
“可是，小人的一举一动，不就是舞者她的一举一动吗？”
“那是鬼怪的伪装。它让我们认为，我们看到的二维画面的玩家的游戏实况。但其实不是，小人是鬼怪伪装的。玩家在闯关游戏里死亡一次，它也在我们看到的二维画面里死亡一次。我们通关，鬼怪也获得一次出来的机会，从我们看到的显示屏上出来，来到我们的房间对我们造成伤害。”
顾以安说到这里，她看向了医生，道：“多亏了医生及时对它造成了伤害。鬼怪只出来了一点，就被砍了回去。这上面的数字也就变成了八六七。”
医生冷冷的，完全不说话。
学生听完，问：“那进了终点的舞者小姐，岂不没了？”
按照智者小姐的猜测，正是闯关游戏里的舞者进入了终点，这才使得鬼怪能到达他们的房间。
那舞者去哪里了？
死在游戏里了？
“她应该是通关去往另一个地方了。终点的陷阱并不是针对闯关游戏里的玩家，而是针对的房间里观看里面玩家闯关的我们。”顾以安道。
学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如果没有智者小姐的提醒，大家在看到同伴进入终点的门，正为同伴高兴时，画面里小人忽然就变成了怪物还爬出了显示屏。
估计大家第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可能等鬼怪出来了，才会用道具去对鬼怪造成伤害。那个时候，能不能第一时间拿出合适的道具还是个问题。
学生想通了这一点，马上吹捧顾以安道：“智者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还好你想到了终点有陷阱。”
顾以安都听不下去他瞎吹，她道：“叫我赌徒。”
“赌徒小姐，你太聪明了。”学生继续夸。
顾以安听着无奈，这哪里是她聪明。
除了学生没有猜到，其他玩家都看出了问题。
诗人和唐玖不用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出了屏幕上的游戏的本质，对这个游戏丝毫不关心。
医生之前说的话也说明他对这个游戏有些猜测，知道终点有陷阱。
只有顾以安说出来了罢了。
那个看上去不怎么思考，只听从顾以安的指挥的舞者，她想必也猜出来了。
她很聪明，不然她不会那么顺利地在顾以安的指挥下度过那些陷阱。
顾以安的提醒是一回事，但真正做到的是舞者自己。
学生看到顾以安冷淡的眼神，知道这位是不希望自己再夸下去了。
他转而询问，“智者……呃，赌徒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每个人都进去闯一遍终点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闯过去后，说不定能与舞者小姐汇合。”
学生发出了疑问，“啊？还要和舞者汇合？还有关卡？”
顾以安看着学生有些无奈，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多问题。
好吧，他的人物称号就是学生。
顾以安道：“因为这是第一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后面还会有别的关卡。你不是之前也猜还有二三四关吗？”
学生道：“我以为和这个类似的关卡，就是现在这样，一个人进去玩，我们坐在这里看着人闯关新的地图，哪里知道每个人都要闯一遍，还要换个地方闯新关卡。”
学生问：“我们现在就闯？”
顾以安道：“等一下吧，休息一会。”
顾以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看向了唐玖。
唐玖无所事事般坐在位子上，看样子都要睡着了。
顾以安道：“小玖。”
唐玖瞬间清醒了，她看向了顾以安。
顾以安问：“小玖，你是觉得这个闯关游戏是假的吗？”
房间就这么点大，学生轻而易举听到了顾以安的问题，他有点蒙，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了。
唐玖听到顾以安的话，点点头。
她对顾以安倒是没有隐藏，直接指向了顾以安另一侧的诗人。
“他的漏洞太大了，连称号都是四个字，流浪诗人。是当我眼瞎吗？”
诗人听到了唐玖的话，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没有因为唐玖的话而有一丝改变。
学生意识到，这回诗人和唐玖的矛盾，绝对不是他猜测的感情问题。
他有点茫然，赌徒小姐说游戏是假的，莽夫说诗人有漏洞，这两个说法让人怎么联系到一起猜，她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学生只能默默看着。医生冷淡旁观。
唐玖起身，她走到了诗人身前，俯视他，“你是这一局游戏里的鬼怪吧？”
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顾以安优亿中，她因为猜测诗人是神的马甲，还以为神这回是故意给自己安的新手玩家的身份，并没有把太多心思放诗人身上。
可看唐玖的态度，她认定了诗人是游戏里混进来的鬼怪。
神给自己到底安了多少重身份？
医生冰冷的视线扫过诗人，又移开了。
诗人轻轻叹口气，像是看到无理取闹的人一般，很无奈，“莽夫小姐，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这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怀疑队友身上？”
唐玖闻言，乐了。
她道：“你自己伪装不走心，还要觉得我冤枉你？”
“你看看你给自己安的人物介绍，恋爱脑。和我们其他人的介绍格格不入。”
唐玖细数道：“我，莽夫，很简单，莽过去就完事。安安，赌徒，喜欢赌一把。学生，靠人带躺，也没问题。医生开颅，也是他的技能。舞者听从指挥，也没问题。你的技能是什么？专门缠着人谈恋爱？这算是什么技能和通关方式？”
“更重要的是。”
唐玖说到这里，看着诗人很不解。
“我们的称号都是两个字，你一个人四个字。诗人就诗人，还流浪诗人，你不觉得你给自己安的身份很有问题？”
顾以安看向了诗人的侧脸。
他这一次的皮相也是俊美温和的，侧脸轮廓鲜明。
一旁的学生纠结道：“莽夫小姐，就这个人物介绍，你就怀疑上了诗人先生？”
唐玖翻个白眼道：“这么明显一个漏洞，我不怀疑他，我怀疑谁？”
学生算是知道为什么莽夫一直和诗人争吵了。
但他还是不解，“这，也没证据证明诗人先生是鬼怪啊。”
唐玖当着大家的面，拿出了自己的道具，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长剑，她笑容灿烂道：“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学生傻眼，“你这是杀人啊。”
“那可不一定。”唐玖道。
顾以安道：“小玖！”
她的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唐玖一剑刺出，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学生目瞪口呆。
莽夫小姐是真的莽。
诗人原本就在座位上，他和唐玖的距离也并不远，至少唐玖的长剑的剑尖悬在了椅子的上空，而诗人本人却消失在了座位上。
唐玖对这个场景毫不意外，她道：“看见了吗？这就是证据。新手玩家能有这本事？”
顾以安察觉到了原本唐玖的位置上多了一个身影，她看了过去，是神情依旧温和的诗人。
诗人仿佛都察觉不到其他玩家投过来的视线。
他眼眸里只倒映出了顾以安一个人。
顾以安能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神色冷淡的自己。
她有那么冷淡吗？
诗人笑了笑，他像是在说情话一般，声音很温柔，道：“我很期待与你的再次相遇。”
诗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学生看了看擦拭长剑的唐玖，又看了眼冷静思考中的顾以安，再望向一直冰冷不说话的医生。
“那个……是不是诗人还会出现？我们还要杀死他才能通关？”
“诗人混进来做什么的？我怎么感觉他走和没走，对我们都一样啊？”
学生脑袋里有着无数的疑问。
唐玖瞥眼学生，道：“因为他是个恋爱脑。”
“这不是他自己给自己安的身份吗？”
“对，一个恋爱脑的流浪诗人混进来看我们玩游戏……他是想找同伴，流浪太久，找个同伴。”
唐玖看了眼顾以安，没有说下去，她道：“我们已经把诗人弄走了，没有鬼怪，都是自己人，我们安心闯关，进下一关看看。虽然这里是假的，但是我们目前只有闯关这一条路可以走。”
学生问：“……我漏听了什么吗？怎么这里是假的了？你们的这里指的是什么？”
唐玖看了看学生，她没耐心了，她收起道具，坐在了原先诗人的位置上。
顾以安感受到学生投过来的眼巴巴的目光，她还是出声为学生解惑道：“我们现在待的地方，是虚假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现在的存在状态，不是真实的生命，而是一串数据。”
“啊？”
学生无法理解。
他们不是就坐在房间看人闯关吗？
好家伙，一下子这个世界变成数据世界了。
顾以安道：“因为小玖，医生，还有舞者他们的消失方式，他们是凭空消失的。”
“这有什么问题？”学生那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还当是个神秘侧的世界，也就是那种有很多常理无法解释的世界。
顾以安道：“还有声音，他们听到的我们的声音，以及我们听到的他们的声音，是无处不在的。”
学生试探着问：“智者小姐你的意思是，用数据世界，我们只是一串数据这样的猜测，才能解释医生莽夫他们的消失方式，和声音无处不在的原因？”
学生对顾以安的称呼又变回了智者。
顾以安道：“其实我是从诗人的诗上得到的灵感。”
“那不是对智者小姐的赞美吗？”学生好奇问。
顾以安不好回答。
唐玖撇撇嘴道：“那句话才是那个恋爱脑给玩家的提示。他是恋爱脑，所以只给看中的人真正的提示。他之前说的什么耐心，是假的。”
顾以安道：“水中月，天上人，前者只是水中倒影，是虚假的，后者是人们的幻想，天上没有人，也是虚假的。我猜测，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是假的。”
顾以安看向唐玖，她挺想知道唐玖是根据什么也猜测这个世界是假的。
唐玖看懂了顾以安的眼神，她咳了下道：“我就觉得诗人不对，一直套他的话。另外我在里面的死亡方式，以及复活方式，这些本身太像是游戏了。当然，我们本身也在玩神的游戏。我是根据我们能无限复活，猜测我们可能只是游戏里一组数据。”
学生茫然地听完，将信将疑问：“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了，然后呢？我们怎么办？逃出游戏，前往真实世界？”
“继续游戏。”
顾以安道：“我们只能继续游戏，看看这背后的人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这……那知道了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差别啊。”
学生嘟囔完这句话，被唐玖斜了一眼。
“怎么没差别，你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后面才可以反击。你下一关就能知道它有用没有用了，估计我们等会又会遇到诗人那个恋爱脑。再次相遇，他恐怕要缠上……”
唐玖收住了话。
学生也没在意，他望了望显示屏，道：“那我们谁先进去游戏里？一个个来的话，我们岂不是要很久才能都过去与舞者小姐汇合？”
顾以安思索了一下，道：“也没那么麻烦。”
学生看了过去，眼神亮晶晶的，他就知道智者小姐有办法。
顾以安道：“那个鬼怪目前的血量是八六七。我们让一个玩家先闯关，到达终点，放出显示屏的鬼怪，然后我们把那个鬼怪拖出来，杀死它。”
“拖出来，杀死它？”
到底谁是人，谁是鬼怪？
学生品味着这句话，他看向顾以安的眼神顿时不对了。
他怎么觉得智者小姐比莽夫还莽？
唐玖对顾以安的提议很是赞同，“果然咱俩是朋友，这个提议太符合我的口味了。”
医生不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
学生还有疑问，“你们的想法是，杀死鬼怪后，大家统一过关，可要是杀死了鬼怪，却没有过关怎么办？”
“赌一把。”顾以安淡淡道。
反正每个玩家在里面到达终点时，鬼怪都会出来，先杀死它试试。
这件事就这般决定下来。
新的进入游戏里的人，是医生。
倒不是学生，唐玖，还有顾以安他们不愿意上，是医生不相信他们三个能行。
一个莽夫，一个赌徒，一个学生，三个看上去就不靠谱，医生选择自己上。
因为已经有舞者成功通关，医生自己也看了一部分通关过程，还有顾以安这些房间里的人场外指导，他成功到达了终点。
房间里，顾以安等人看着显示屏画面上的小人推开了终点的门。
那一瞬间，之前发生的一幕再度重演，小人迅速膨胀，变成一张丑陋的鬼脸。
这一回，鬼脸看向屏幕外的玩家的眼里多了几分憎恶。
它猛地冲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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