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横冲直撞,马儿沿途撞翻了诸多摊贩的杂货摊子。百姓们听到动静巴巴凑过来看热闹,交头接耳地便将一行人围在了中间。周公子默默将郭满的脸按到怀中,冷冽的目光暗含警告地扫视了?一圈。
围观看客心中一凛,皆低下头,周博雅方才小心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石岚,你且先行去胡家走一趟。”眼睛直勾勾盯着沐长风,周博雅淡淡道,“与胡夫人言明缘由。我与少夫人耽搁片刻,稍后会到。”
石岚的目光在周博雅与沐长风之间转了?转,低下头应是。
沐长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梦中情形如何?,现实又如何?,沐长风尚且分得清清楚楚。不管他梦中与阿满曾有过怎样的亲密无间,赤,裸的现实却是,阿满早已是博雅明媒正娶的妻子。作为挚友,他?心中就是有再多不甘,也必须尽数咽进肚子里。
可是这般无声地咽下去,心口犹如压着一块巨石,梗得他?一颗心都痛了?。
沐长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如今木已成舟,他?连争取的立场。眼睛若有似无地扫过安静窝在周博雅怀里的郭满,他?烦躁得一脚踹在马车车厢上。只见那破损的马车飞出去,嘭地一声巨响,砸在不远处的围墙上。落地的瞬间,车厢瞬间碎裂。
沐长风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身便大步离去。
周博雅慢慢松开捂在郭满耳朵上的手,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对于沐长风这几日接连异常失态,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大致猜的到缘由。然而猜到也不能明言,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口,不管是对郭满周博雅夫妻还是对沐长风,都不是一件好事。
诚如他?所想,前世今生如过眼云烟,沉默才是金。
广袖垂落,遮住了?怀里郭满的身影。周公子抬起了?眼帘,静静看着沐长风大步流星远去的背影,黝黑的眸子里光色明明灭灭,晦涩难言。须臾,又归于平静。长风什么都不说,周公子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就算他?如今知道也于事无补,何?必徒增烦恼?
耳边是嗡嗡恼人的窃窃私语。
看客们有在可惜四分五裂的马车与倒地不起的骏马,也有担心马车中贵人伤重。有热心的人向周公子指了?昆城最负盛名的医馆,催着周公子赶紧带伤患去看看。周博雅低头看了?眼额头肿得一指高的郭满,不敢耽搁。谢过热心人,顺着他?的指路方向抬脚便去。
周公子压低了嗓音:“满满,为夫带你去看大夫。”
郭满此时两只耳朵里嗡嗡的,根本听不清。额头的肿包还在丝丝渗血,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脑震荡了,此时额间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嗯,”郭满压制住欲呕的冲动。
靠在周公子胸口减少震动,“你快点,我有些?想吐。”
周公子一急,落下一句‘查’,抱着人便大步流星地往医馆而去。
方才突然惊马,幸亏郭满机灵,死死抓住了车厢的车窗边缘不放。虽说她素来坐吃等死没什么力气,手劲也小得可怜,但?这般多亏了她稳住身形。否则马车左甩右撞,以她这小身板,怕是得被惯性给甩飞出去。到时候是死是伤,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额头上肿起的大包,也是最后甩得太狠,她实在抓不住才撞到了桌拐角。老实说,若非丹樱小姑娘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她,她都能就这么在车里磕死。
除此之外,她身上其实都还差不多。
郭满苦中作乐地觉得自己活得也挺皮实的。瞧瞧她这一年半的功夫,遭人下?毒出车祸绑架都经历了?一遭,运气到底是有多背。她一面按着抽抽直跳的太阳穴,心想赶明儿得去庙里得给自己烧炷高香,好好去一去霉运。
然而这话还没嘀咕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周博雅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顾不上走,脸色刷白地直接从地面飞掠到屋顶。沿着屋脊慌张地跑了?起来,素来淡然的面孔崩了个彻底。
低矮的街道屋脊上,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恍若飞鸟,瞬间闪过眼前去。
留在原地的清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主子渐渐只剩一个白点的背影,他?一甩腰间佩剑。只见佩剑蹭地一声出鞘,白光一闪,他?抬眼冷冷扫视一群围着的人群。四周看客被他?身上煞气所摄,默默退开,拥挤的人群便闪开一条空路。
虽说事发突然,那害得少夫人重伤的人,主子必然不会放过。
心知主子此时心中必然是怒极,他?于是半点功夫不敢耽搁,立即去查了。同样被留在原地的双叶双目通红,看清风动作,立即爬起来。清风回头看了?眼,没管。交代了?几个家丁务必将这附近搜,面无表情地折回先前马车出来的坊市。
虽说一闪而过,并未曾看清楚。但?看身形,方才惊扰马车的人显然是个女子。赶在主子回来之前,他?得将那女人找出来。
清风动作很快,常年随周博雅查案,这点小地方查个人轻而易举。
不出半个时辰,清风就把心虚的女人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惊了?胡家马车的是一个舞姬乐坊的舞姬,二八年华,相貌生得颇为清秀可人。
那女子似乎也没料到自己贸然冲出来会惹出这么大祸事,等马儿横冲直撞,都已经收不住手脚。舞姬吓得三?魂飞了?七魄,被胡家护卫押到清风的面前,嘴还没张开,就已经被吓得手软脚软好似一摊软泥,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嘤嘤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