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英语老师说让你把试卷带过去。”
下课时，英语课代表和宋淮说,“可能是要复印你的作文吧。”
“好。”
宋淮点了点头,临走之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孟习的位置。
他又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20分钟。
上个厕所,要上这么久？
英语课代表捧着一叠的作业本,正在门口等他。宋淮抽出自己的卷子,匆匆地出门去了。
等到交完作业,英语老师还有些事要和他说,就让课代表先回去了。
“按往年来算的话，下个学期4月份会有英语口语竞赛,还有英语作文大赛,”老师说,“你看看能不能参加呢？”
宋淮成绩好,老师想让他去参赛,拿个名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这个时间撞得实在有些不巧。
“下学期有奥数的预选赛。”他抱歉地说,“我可能没那么多精力去准备。”
虽然说预赛6月开始,而且难度对他而言并不算高。但是6月考完预赛，就要迎来7月的期末考,再过一个半月的暑假,等他们升到高三,开学时就要面临9月的联赛。
英语老师也早就想到过他会没时间的可能性，此时理解地点了点头。
联赛和预赛期间时间紧迫，学校是没有时间给他们再进行升学前的集训的。所以一般而言,从下学期的四月份开始，就要进行一个半月左右的考前集训。
大部分参加奥数竞赛的，都是要拿名次去冲击保送的优秀学生，领导们对这件事也格外重视。
竞赛期间停掉所有小学科，前期每周只上半天的主课，其余时间全部到大教室单独上课。考前一个星期全面停课，直到冲刺完预赛为止。
等到考完后，还要准备期末和高考，确实腾不出时间。
英语老师也只是顺口问问，他拒绝后也没再强求，又问：“那你觉得孟习怎么样呢？”
老师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你和他天天待在一起，对他的水平应该很了解吧？”
“他么，”宋淮无奈地说，“语法还行，单词库也是马马虎虎……我回去问问他的意见，要是他愿意，考前冲刺一把，进复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番话听得英语老师一阵咋舌。
能进复赛的学生基本上都要单科在班上维持前五到前十水平的，感情在人家学神眼里，进复赛的能力还是马马虎虎。
“行。”英语老师挥了挥手，“你回去后好好和他商量吧。”
宋淮点点头，离开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说起来，宋淮那天本来没想经过这条路。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和英语老师的办公室隔着整整一条走廊，他没想太多，只是想去看看孟习怎么回事，在不在厕所里，到底有没有回去？
结果不知怎么的，脚步一拐，就往前多走了两步。
“孟习同学，”教导主任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尴尬地一笑，“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在校内解决比较好。现在是期末考试，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希望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成绩，今天的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在事情解决之前律师函这个就……”
要说起达官显贵，估计全市里没有比四中更恐怖的密集度了。走哪儿都能碰见一个自来水厂的厂长，某村村长的宝贝孙子，又或者是煤老板的亲儿子，又或者是知名设计师的珍珠女儿。
总之那些看着不太出名、也不太显眼的孩子，搞不好背后靠着一座大山。
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家长们说些闲话都是最轻的，要是双方有钱有势的家长争来争去，吃亏的还是学校。
再说，请律师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宣扬出去，人家听着以为四中的学风太差，到时候他这个主任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主任一想到这些心理压力就噌噌噌往上涨，看着那些被孟习打印下来的照片，再一看面前那些一脸死不认错的学生，不禁心里一阵埋怨。
你说这酸就酸吧，还扯什么同性恋，非要给人家泼了脏水才算舒服了，真当网络暴力不需要负责任的吗？这群少爷少奶奶真的是平时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格外猖狂，现在踢到铁板了吧？
偏偏踢到铁板的还不觉得疼，里面有个格外倔强的，仰着脖子说：“这不是我干的，你怎么能平白冤枉人，你拿着一张截图就能说是我了，那我还能告你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呢！”
听得教导主任简直是一头冷汗，恨不得赶紧把他的嘴堵住。
孟习倒没有被他激怒，反而一脸平静地反驳，“能不能动点脑子？要是没有证据，我能把你叫到这儿来吗？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了？账号上面注册的手机号和你学校家长资料填的一模一样，要不要我现在打个电话立刻问问，看看是你的手机在响，还是你爹妈的手机在响？”
刚才还死鸭子嘴硬的那个男生立马脸色一变，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注册账号需要用到手机十分普遍，学校需要联系家长，有些学生不希望老师的电话打到自家爹妈那儿去，所以填上自己的电话号码也是十分普遍的事。
但两件普遍的事联系在一起，就不普通了。
孟习心里头冷笑一声，干脆说道：“还有哪几个不服的？”
本来还有几个想耍赖不认账的，但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论坛账号又确实是用手机号注册，总不可能是被小偷摸了过去，在论坛上面注册账号发表了一些不实的言论吧？
这群学生有一半都是尖子班和三班的人，成绩不错也要脸，在网上肆意暴力别人，现实里一句话也不敢放。
谁敢为自己辩解呀，一看人家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不是等着打脸吗？
“要是没有，”孟习环顾四周，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我们就法庭上见了。”
大家面色一震，顿时慌了。
有个一班的学生完全是跟着自己的朋友跟风黑的孟习，他家没别人那么有钱，爹妈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公务员，一个月基础工资才三四千。
孟习要真想整他们家，那两三句话就能搞定。
他顿时急了。
“那个，孟习。”
他咬了咬牙，虽然难堪，但还是猛地低下了头颅，“我跟你道歉，我是网上说你作弊的，昵称是卢本伟你大爷。其实这些事情我都没看到过真相，只是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些就信以为真，以为你真的作弊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网络上对别人暴力来宣泄我的负面情绪，这件事情我真的做错了，也明白我自己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我都认，但是……”
“一人做事一人担，希望你不要、不要迁怒到我的家人。”
他脸涨得通红，弯下腰用力地给孟习鞠了一躬。
在座的哪个不是xx局的局长，又或者是某个公司副总裁的儿子，大家听到他的道歉，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中二少年都有种不能服输的心理，哪怕是面前情况再怎么艰难，只要开口承认了，那就是输。
虽然他们心里也慌，但是一看到有人提前道歉，就好像是背叛了小团体似的，顿时各个神色厌恶。
道歉了又如何？本来就是事实。只允许自己做，不许别人说了？这么横行霸道，真以为他能接受你的道歉？
可算了吧，孟习就是一仗着家里有钱、抱着大腿一路走上来的富二代，心眼儿小着呢，没见人家上回在操场上只是小声议论了几句，人家就当着众人的面摔耳麦了吗？
他们一个个环住双臂，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个道歉的人，等待着接下来孟习对他的审判。
“是吗？”
孟习垂下眼睑、将这些少年少女们的神态捕捉得一清二楚。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你还会站在这里？”他说，“道歉是最一文不值的东西，因为你说出的话，永远都不可能会收回。道歉只是亡羊补牢罢了。”
听到这句话，那男生几乎快要绝望了。
孟习摆明了不想放过他，道歉是没有用的，这话没错。但是怎么无论如何，总比什么事情都不做要来得好。
他咬了咬牙，腰弯得更低了，“您说的对，道歉是没有用的，我现在只是在说空话而已，但是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该如何补偿您……如果您觉得我的态度还不够诚恳，那么我可以接受学校的处罚，或者是转学退学，总之只要您能消气，我做什么都行。”
他正好给了个台阶，主任连忙道：“这个小同学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啊，我看记一个大过，再写3000字的检讨书，到星期一张贴在学校大门的告示板上，人来人往的大家都能看见，这样处罚也就差不多了。”
“孟习，你觉得呢？”
听到他说要记过，还要张贴告示板，所有人脸色都是青了青。
教导主任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就是要顺着孟习来，毕竟这事儿是他占理。
对于大多数好学生来说，如果不撤销处分，很多学校都是没办法申请的。就算是分数达标，人家也不要。
甚至可能还会影响到以后的仕途，不能从警，也不能从政。
家里做生意的还好，但如果是有关系的，就比较严重了。
那男生本来也是想学父母一样考个公务员，一步一步慢慢爬上去，闻言顿时身体晃了晃。
但最后他还是说：“如果孟习觉得这样的处罚可以，那我全部接受。人做错了事本来就应该要有担当，我当时一时糊涂，现在就要为那时候的行为付出代价。”
旁边一个面色冷傲的女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太天真了，什么叫人做错了事本来就应该要付出代价？这明明就是谁有钱谁就可以让别人付出代价，你没钱就是弱势，否则你以为你今天是为什么站在他的面前、向他道歉的？”
她阴阳怪气地说：“没看见人家想怎么对人就怎么对人，从来不顾及后果？你要是马云的儿子，我估计他还得来给你擦鞋呢。”
这说的是什么话！
主任都震惊到了，皱着眉头说：“我们的学校本来就是有能力的人有品行的人取胜，社会也是如此。你们这样心思歪的学生，将来走上工作岗位上，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那就是社会的蛀虫！什么叫想怎么对人就怎么对人不顾及后果？我问问你们，要不是你们三番两次的挑衅，他演讲讲得好好的，能来怼你们吗？”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些学生看上去依旧不服气，但都不说话了。
“说的也没错，我家里是有钱。”
孟习平静地说，“我的家世能够决定你们今天站在我的面前直不起腰板，我甚至可以打包票说，这场官司我赢定了，只要我想你们后半生在我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但好在我还没那么坏。”
众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