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见这只梅花鹿这般温顺,也是大为稀奇,伸手去摸这只鹿,不想这只鹿却突然将脑袋一扭,甩开了他的手,然后继续温顺地用脑袋去蹭贾珂的手掌。
王怜花见这只梅花鹿对贾珂这般喜欢,对他却这般冷漠,不禁又惊又气,又是纳闷,忍不住侧过头去,上下打量,怎么也看不出贾珂哪里招这只公鹿的喜欢了。要说这只梅花鹿是喜欢美色,才对贾珂这般温顺,任由贾珂在自己的脑袋上摸来摸去的,可是他也没怎么输给贾珂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王怜花略一沉吟,突然间灵光一闪,似乎事已经猜到贾珂为什么这么招这只梅花鹿的喜欢了,当下微微一笑,问道:“贾珂,你是不是在衣袖里面藏吃的了?”
贾珂嗤的一声笑,说道:“我藏吃的干吗?”随即握住王怜花的手,将其放在梅花鹿的脑袋上,使他的手心贴在梅花鹿的绒毛之上,手背仍被自己握着。
说来倒十分奇怪,适才王怜花的手刚一放到这只梅花鹿的脑袋上,梅花鹿便奋力将他的手掌甩了下来,这次王怜花的手已经在这只梅花鹿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十几下,但是梅花鹿居然一直没有躲开,就像刚刚贾珂抚摸它的脑袋一样,温顺地站在原地,任由王怜花抚摸它的脑袋。
便在此时,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了过来。贾珂和王怜花先前在曼陀山庄遇伏,险些葬身火海,当时金波帮的帮众便是射了几千几百支着火的羽箭,才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便得整个曼陀山庄沦为一片火海。
这时听到射箭之声,二人皆有些惊弓之惧,王怜花一手抚摸鹿头,一手循声一扬,衣袖立时掀起一阵疾风,那支飞射过来的羽箭遇到这阵疾风,竟然登时改变方向,直直插入地面。
跟着便有一人叫道:“你好大的胆子,怎敢打飞我射来的箭?”却是李淳的声音。
两人侧头看去,就见李淳手搭弓箭,站在花丛之中,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贾珂捏了捏王怜花的手,两人向李淳行礼,贾珂微微一笑,说道:“圣上欲杀一平民,尚须列出罪名,供大理寺判断,其罪是否当诛。不知微臣究竟犯下什么死罪,竟叫殿下弓箭相向?微臣愚昧,还请殿下明示。”
李淳听了此言,将弓箭交给身边的侍卫。那侍卫是跟着李湛、李淳二人从京城过来的,他先是看见李淳将羽箭射向贾珂,又看见王怜花将羽箭打飞,再听见李淳向王怜花问罪,最后听见贾珂质问李淳自己何等罪名,早就吓得面如土色,腿上微微发抖,真恨不得今天一早,自己突发疾病,没来当差,这样一来,无论花园中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没关系了。这时接过弓箭,手指不自禁地将弓箭捏出滋滋之声。
李淳睁大了眼,满脸茫然地道:“弓箭相向?谁这么大胆,向你弓箭相向了?这里一共只有两个殿下,难不成你指的殿下,就是我了?”说着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尖。
贾珂笑道:“原来殿下这支箭,不是向微臣射来的吗?”
李淳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不是了!你是咱们卫国的肱股之臣,是我哥哥的多年好友,并且如今父皇下落不明,我们找父皇这件事,还要多多仰仗于你,即使你和我有夺妻之仇,我也不可能向你动手啊!何况咱俩无冤无仇,我干吗要杀你?”又看向旁边的侍卫,说道:“小宁,你来告诉咱们贾侯爷,这一个时辰,我都做了些什么。”
那小宁应了一声,说道:“侯爷,七殿下担心殿下安危,因此不许殿下出门,殿下在此处待得十分无聊,见花园中养了许多动物,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消磨时间的法子,便是狩猎花园中的动物。这一个时辰内,殿下已经打了三只兔子,一只绵羊,一只仙鹤,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刚刚殿下在西面的假山之中,找到了这只梅花鹿,便一路追到了这里。”
李淳跟着道:“这只梅花鹿跑的好快,我在园中追了几圈,始终没有追上它,后来追到了这里,就见这只梅花鹿乖乖地站在你面前,一步也不挪动。我只道此乃天赐良机,不可不用,这才弯弓搭箭,向这只梅花鹿射了过来。其实我这支箭根本没有对着你,纵使你们俩半点武功也不会,这支箭也不会伤到你一根毫毛,何况你们俩的武功这般高超了?”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看向地上那支羽箭,但见这只羽箭深深插入地面,地面上只留下一截箭羽,约有半截手指长。
李淳越看越觉惊异,很快看向贾珂,笑道:“不料我这猎鹿之举,竟被你们误会了,都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抱歉得很啊!”
贾珂见李淳说得诚恳,心下更为提防。他从前就觉得李淳言谈举止,颇为古怪,这次见面,这种古怪之意,愈发明显了。他一面寻思:“难道他是一个疯子?”一面笑道:“微臣只要明白,殿下不是想要射杀微臣,便心满意足了,可不敢受殿下道歉。”说完这话,松开了梅花鹿,那梅花鹿后足一蹬,立时便消失于假山之间。
李湛知道贾珂和王怜花过来以后,便让守卫请他们到凉亭中来,跟着就有丫鬟端来美酒细点。
王怜花如今见酒色变,他见丫鬟拿起冰镇后的葡萄酒,要给他斟上一杯,便将酒杯轻轻一推,微笑道:“我不喝酒。”
王怜花好饮之名,知道的人,绝不在少数,李湛自然也知道。他听了此言,不由吃了一惊,笑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戒酒了?”
王怜花手抚茶杯,微微一笑,说道:“这酒有酒的好处,茶有茶的好处,如今我不喝酒,改喝茶,便好像有些人弃文从武一般,何奇之有?”
他这一番话说的淡定自若,冠冕堂皇,李湛听入耳中,立时便信了这话,笑了笑,说道:“你若是真能舍弃这酒的好处,也算了不起了!毕竟我见过的酒鬼很多,想要戒酒的酒鬼也不少,但是真正能戒酒的酒鬼,却是少之又少,反正我不能!”
他说完这话,举起那亮闪闪的夜光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只觉酒味既厚且醇,最难得的是,酒中还有一股清凉之意,沁人心脾。他眯着眼睛,品味片刻,然后问道:“怎样,你们两个可查到父皇的行踪了?”
贾珂心下无奈,寻思:“我见你没有一上来就问我你老爹的事,反倒在这里悠悠闲闲地品酒,还以为你已经查到你老爹的线索了呢。原来你什么都没查到,就这般有恃无恐啊!摸究竟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对你老爹太不上心?”面上则摆出一副慎重模样,虽然担忧,却并不垂头丧气,说道:“我和怜花已经找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请他们帮忙调查这件事,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消息。”
李湛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扬州知府也派士兵拿着太平王叔的画像,四处询问扬州的百姓,有没有人见过画像上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倘若父皇近日来过扬州,我想绝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见过他,说不定,父皇根本没来过扬州。”
贾珂昨天下午去找丐帮帮忙调查皇上的行踪,但是直到今天中午,他都没收到丐帮的消息,显然是扬州这么多丐帮弟子,无一人见过皇帝。因此他也认为皇帝根本没来过扬州,这时听到李湛与自己所见相同,于是道:“殿下,既是如此,不如咱们暂且离开扬州。”
李湛略一沉吟,说道:“离开扬州倒是容易,但是接下来又该去哪呢?”
贾珂早在过来之前,便想过这件事,问道:“殿下,按照你们行进的方向,接下来应该是去金陵、泰州或者常州,不知道皇上先前有没有与你们提过这件事?”
李湛一怔,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早就来过扬州,之后又离开了?”随即自己否定了这一猜测,说道:“不,既然扬州人没有见过父皇,可见父皇多半没在扬州停留,直接去了别的地方!”
正寻思间,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对啦!我想来啦!你们两个不是刚刚在苏州遇刺了吗?无论你们两个遇刺之时,父皇究竟身在何处,他听说你在苏州遇刺一事后,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去苏州的!毕竟刺杀你的主谋,可是库库特穆尔啊!
至于为什么江苏巡抚不知道这件事,依我看来,多半是因为察罕特穆尔本就和吴明勾结在了一起,父皇担心吴明知道库库特穆尔的死讯以后,会赶去苏州,将库库特穆尔在苏州的残余势力和金银收入囊中,所以不好轻易露面!”
贾珂本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杭州与苏州相距不远,倘若皇帝会因为这件事赶去苏州,怎会不将自己这个当事人叫去苏州,向自己了解内情?
贾珂将自己的疑惑告诉李湛,李湛想了想,说道:“也许父皇这么做,是觉得你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不仅父皇想要从你口中了解内情,吴明也会想要从你口中了解内情。这时将你从杭州叫到苏州,万一吴明顺藤摸瓜,通过你找到了父皇的藏身之所,岂不糟糕?所以父皇才没叫你去苏州的。”
李湛想到这里,不禁万分后悔,倘若他这猜测是真,皇帝担心暴露自己的行踪,因此不敢将贾珂叫到苏州,而他和李淳却大喇喇地登门拜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谁,倘若真的有人在盯着贾珂,岂不连他们也被那人发现了?
贾珂见他脸色发白,目光发直,便问他又想到了什么,李湛本就心中慌乱,又素知贾珂智谋百出,便将自己心中顾虑,一五一十地告诉贾珂。
贾珂略一沉吟,说道:“若是如此,那咱们只能来一招瞒天过海了。”
李湛一怔,问道:“瞒天过海?”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扬州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官府要找的是一个什么模样的人,倘若吴明真如你所说,一直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么时至今日,他们一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今皇上抱恙,并不上朝,太子与诸位王爷一起暂理朝政,暂时还没人发现皇上不在京城,因此吴明知道这件事后,最多只是有点怀疑。
毕竟皇上听说江南有人长得和太平王很像,于是派两个儿子秘密来江南找人这件事,本就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既然咱们不想让吴明将这位‘太平王’和皇上联系到一起,那么咱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造一个‘太平王’;第二件事,就是造一个功臣,让大家认为,是这个功臣找到‘太平王’。第三件事,就是造出一队人马,押送‘太平王’回到京城,既然‘太平王’已经回到京城,那么吴明又怎么会在江南寻找‘太平王’呢?”
李湛越听越赞叹,不由连连点头,听到最后,却突然间想到什么,说道:“贾珂,你这计划虽然巧妙,但是有一点不妥,既然父皇派我和十一弟来江南,是为了找这位‘太平王’,如今‘太平王’已然找到,我们俩的使命已经完成,又怎能留在江南不走呢?”
贾珂笑道:“我倒有一个馊主意,我姑且这么一说,殿下姑且这么一听,用还是不用,全凭殿下自己决定。”
李湛听了此言,不由好奇心起,笑道:“什么主意?你尽管说便是,和我还卖什么关子?”
贾珂笑了笑,说道:“我记得汝阳王造反以前,殿下对绍敏郡主心存爱慕,几次想求皇上为你指婚。”
李湛听了此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过得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此等旧事,提它作甚?这世上早就没有绍敏郡主了!”
贾珂笑道:“还请殿下恕罪,我可不是为了引得殿下难过,才故意提起旧事,只不过是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多日之前,库库特穆尔的手下埋伏在太湖的一处水庄周围,图谋刺杀我,殿下来杭州找我,并从我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谓‘龙生龙,凤生凤’,皇上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年轻之时,也曾经为了与恋人长相厮守,宁可不要皇位。
殿下也随了皇上这至情至性的性子,虽然身边美女如云,佳人无数,却始终对敏敏特穆尔难忘旧情,这时听说了这件事,不由心神激荡,宁可惹皇上生气,也要去苏州找敏敏特穆尔,见她最后一面。十一殿下手足情深,担心殿下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于是跟着殿下去了苏州。这也说得通吧?”
李湛一言不发地听贾珂说话,握着酒杯的手,竟在轻轻颤抖。过得片刻,他点了点头,微笑道:“此计甚好,只是怎么才能让吴明知道,我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赶去了苏州?”
贾珂笑道:“这倒不难,一会儿咱们先将第一件事做了。待‘太平王’找回来后,你便催我和怜花返回杭州,等我们离开以后,你再和十一殿下大吵一架,然后做第二件事。等你找齐人手,送‘太平王’回京以后,就与十一殿下赶去苏州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梅花鹿: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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