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只觉头晕目眩,喃喃道:“这酒不是不上头吗?”说着便倒在了桌上,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说也奇怪,虽然她舌头发麻,身体也不听使唤,但是她的意识却非常清醒,她正担心一会儿会不会掉到地上,就听到“花无缺”轻轻唤她:“王姑娘……王姑娘……”
王语嫣有心想要答应,但是她连眼睛也没法多眨一下,何况是发出声音了。
王语嫣只觉桌上很凉,脖子也很痛,心道:“但愿花公子能够忘了男女大防,见我醉倒了,便扶我回床上休息。”忽然听到脚步声,却是“花无缺”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身后。
王语嫣心道:“花公子果然是个体贴的好人。”便感到身上一轻,却是被“花无缺”打横抱起。
王语嫣羞涩难当,心道:“想来他是看我醉的太过厉害,动也不能再动一下,才这样做的。”
然后她就被“花无缺”扔到了床上。
她正面朝上,正好看见了“花无缺”的脸。
只见他目光清明,没有半分醉意。又见他低头看着自己,脸上仍然在笑,但是他的笑却不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了。
王语嫣没法形容他脸上的笑容,她只知道,她心里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但是她却一动也不能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花无缺”坐到身边,然后解开了她的衣带。
“花无缺”的手刚一落下,王语嫣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她心中一片绝望,暗道:“求求了,求求了,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但是四下一片安静,连蝉鸣都听不见,只有一片乌云自远处缓缓飘来,将明月遮住。
“花无缺”吹灭了灯。
王语嫣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忽然,她感到一个人扑到了她的身上,温热的呼吸也尽数扑在她的脸上,她心中恐惧,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竟然晕了过去。
过了半晌,王语嫣悠悠醒转,就见眼前十分的明亮,她眼珠一转,看向窗外,窗外仍是漆黑一片,显然这光亮不是天光,而是烛光。
王语嫣面如死灰,暗道:“我……我已经被他夺走了清白么。”
然后她就听到房中的说话声。
“阁下这采花的手段实在高明,那些赫赫有名的采花淫贼,诸如田伯光、云中鹤、雄娘子之流,若是知道阁下今日的所作所为,只怕都要羞愤地投湖自杀了。”
王语嫣只觉这道声音格外耳熟,随即便想起来,这声音正是今天她在松鹤楼上遇见的那个青衫公子的声音。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花无缺”哈哈笑道:“贾兄说笑话的本事,才当真是高明无比呢,”
就听那位贾公子微微一笑,道:“哦?”
“花无缺”笑道:“这位姑娘本就和小弟情投意合,小弟没有半点强迫她的地方,贾兄怎能将小弟和田伯光之流强迫妇女的淫贼相提并论?贾兄若是不信,不妨去问问客栈的掌柜,这位姑娘是否是自愿和小弟住进一间房的。”
王语嫣心里着急,生怕这贾公子相信了他的话,大叫道:“我虽然是自愿住进这间客房的,但是我没想过他会对我做这件事,你可不要相信了他!呜呜……不要相信了他!”可惜她现在发不出声音来,所有的话都只能闷在心里。
就听“当”的一声,似乎是酒杯之类的小东西砸在了人脸上的声音,“花无缺”呜咽一声,声音中饱含痛苦,然后那贾公子嗤笑一声,道:“我原以为阁下是个聪明人,没想到阁下还和小时候一般愚蠢,我既然这时候闯进来拦下了你,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我早就盯上了你,你那些小动作,比如收买了松鹤楼的伙计,比如将这附近所有客栈的客房都订满,我通通都看在了眼里,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你还想骗过我?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
王语嫣心头大震,暗道:“原来我找不到一间空着的客房,只能和他同住一间房,也是他在暗中捣的鬼。”
“花无缺”居然又笑了,说道:“我承认,我确实使了一点手段,但是我既没有强迫嫣妹和我同住一间房,又没有强迫嫣妹和我喝酒,这些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贾兄为何把我比作采花贼?”
王语嫣心道:“他……他说的不错,这些事都是我自愿做的,没有受他半点胁迫,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我妈,知道我做了这些事情以后,也一定会以为我是自愿的。可是那时我以为他是个好人,是个正人君子,我以为这酒喝不醉,我……我……唉,没有人会相信我的,都怨我轻信了他,我……我还是死了算了。”若是她舌头能动,只怕立时便要咬断舌头,只求一死了。
那贾公子听了“花无缺”的话,却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着实大出“花无缺”和王语嫣的意料,“花无缺”面上不动声色,含笑看着这贾公子,心中却慌乱起来,王语嫣只觉得她从未听过这般动听的笑声,暗暗希望起这贾公子之所以大笑,是因为他觉得“花无缺”说的话实在滑稽可笑。
只听那贾公子笑道:“她没有地方可去,只好和你住在一间房里,可不代表她答应和你睡觉,她和你喝了几杯,也不代表她答应和你睡觉。若是今天阁下算计的是别人,我还有可能被你蒙骗过去,可惜阁下倒霉,竟挑中了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花无缺”支吾道:“嗯……嗯……怎么,贾兄和她很熟吗?”
王语嫣心中茫然,暗道:“我虽然没看见他的脸,不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模样,可是他的声音很陌生啊,我应该从没见过他。”
那贾公子微微一笑,道:“当然了,她是我老婆的表妹,你说我和她熟不熟?”
王语嫣吃了一惊,心道:“我……我什么时候有姐姐了?不对,他老婆好像是一个男人……”
“花无缺”沉默片刻,忽然又笑了,道:“原来她是王公子的表妹,也就是你的表妹了,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贾公子微微一怔,笑道:“莫非阁下也是我的亲戚?”
“花无缺”笑道:“我那两个师父之所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都是拜你的岳母所赐,这件事想来你早就知道了。”
那贾公子不置可否道:“然后呢?”
“花无缺”道:“难道你不奇怪你的岳母为什么没有对我下手,也没有动过移花宫的一草一木吗?”
那贾公子没有说话,王语嫣虽然不知道这贾公子的岳母是谁,但她听到“花无缺”这么说,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只因为我早就是你的岳父了。”
那贾公子仍然没有说话,甚至呼吸也没有变乱,王语嫣却大吃一惊。
“花无缺”继续道:“我不仅是你的岳父,还是你的弟弟的父亲。”
那贾公子道:“是么?那孩子现在在哪?”
“花无缺”道:“在你的好岳母身边。”他忽然一笑,继续道:“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我本来以为她会打掉这个孩子,没想到她居然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那真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你还没有见过他吧。”
那贾公子忽然大笑起来。
王语嫣本来已经被“花无缺”说的故事惊到了,听到贾公子大笑起来,不免又吃一惊。
“花无缺”笑道:“怎么?你不相信?”
那贾公子笑吟吟道:“我在想,如果我把你今天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岳母,她的脸色一定非常好看。”
“花无缺”笑道:“是么。”
那贾公子笑道:“三个月前,我刚刚和岳母见过面,你知道吗?”
“花无缺”道:“你没有在她身边见到孩子?”
那贾公子笑道:“当然没有。”
王语嫣听了这话,心道:“看来他这话是骗人的了。”
忽听得一声大哭,声音凄苦悲凉,似乎透着无尽的伤心,令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王语嫣心中一惊,就听到“花无缺”大哭道:“怪不得……怪不得她把孩子带走了,连看也不让我看一眼,原来……原来她带走那孩子以后,就把他杀了……”
王语嫣见他哭得声音都已嘶哑,心里忽然觉得他很是可怜,几乎也要落下泪来,心道:“倘若我的孩子被他的父亲杀死了,那我也不要活了。”
忽听得噗嗤一笑,“花无缺”和王语嫣皆是一惊,“花无缺”停下大哭,怔怔道:“你……你笑什么?”声音中忽然满是怒气:“你……你知道我的儿子死了,你居然这么高兴吗?”王语嫣虽然感激贾公子救了她,却也觉得这贾公子未免太冷酷无情了一些。
就听得那贾公子笑道:“我当然高兴啦,却不是高兴你的儿子死了,而是高兴我终于能够确定你刚刚是在撒谎了。”
“花无缺”脸色大变,道:“你……你凭什么说我在撒谎?”
那贾公子微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邀月和怜星的事,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吗?你对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恩师都能下得去手,我怎么会相信你对你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有很深的感情呢?如果你没有哭得这般夸张,兴许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花无缺”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
那贾公子哈哈一笑,伸手一指王语嫣,说道:“你知道么,其实我刚刚骗了你,我从没有见过她,但是我一看见她,就猜到她和我老婆有某种很密切的关系,因为她和我老婆起码有五六分像,而她和我岳母,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你真的爱我岳母,怎么会对和她长得如此相像,说不定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的王姑娘下手?”
“花无缺”一时词穷,道:“我……我……”
王语嫣心道:“我刚刚竟然同情他,我……我真是个傻瓜!”她刚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就觉脸上一凉,似有夜风轻轻拂在脸上,可是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哪来的夜风?
她努力向窗户看了一眼,就见窗户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打开了,屋里忽然陷入一片寂静,不知道为什么,“花无缺”也好,那贾公子也罢,竟然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经大亮,她眼睛一痒,似乎有一只小虫子落在了眼睛上,她抬手一抹眼睛,将虫子拍飞,随即反应过来,她居然能够动弹了。
王语嫣心中大喜,坐起身来,发现身上衣服,除了一件外衫遭人解开以外,再没有被人动过。她知道“花无缺”没有得手,不由松了口气,又向一旁看去,就见屋中除了她,只有那个贾公子躺倒在地,双目紧闭,生死不知,“花无缺”却不在这屋中。
王语嫣只觉那贾公子俊美非凡,世所罕见,他躺在地上,这普普通通的地面,也因为他变成了仙境。她一望之下,不由呆了一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不由叹了口气,然后羞红了脸,暗道:“我在做什么?”
她走到贾公子面前,轻轻推他,道:“贾公子,你快醒醒!”见贾公子没有反应,便伸手搭脉,发现他是被人点了睡穴,便在他周身几个穴道上各点一下。
王语嫣的手碰到贾公子的穴道,贾公子体内的内力便自然而然生出防御之力,一弹之下,将她的手指震得生痛。她点完最后一个穴道,手刚离开,就见贾公子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她,迷茫道:“怜花?”然后神色渐渐清明,微笑道:“原来是王姑娘。”
王语嫣只觉他的笑容仿佛一缕春风,在她的心上吹起了涟漪。她双颊晕红,微笑道:“贾公子,多谢你了。”
贾公子欣赏一会儿她的羞涩神态,微笑道:“王姑娘不用客气,说来惭愧,若非你和我的夫人长得很像,昨天我也未必会留意你,那可真叫咱们的花宫主得逞了。”说着揉了揉胸口,似乎有些疼痛,又道:“王姑娘知道是谁带走的花宫主吗?”
王语嫣摇了摇头,道:“他动作好快,我都没发现他进来了,后来我感到夜风吹在脸上,才发现窗户竟然开了。”她只顾着回答贾公子,竟忘了那时候她一副醉态,这贾公子怎么会知道她那时候其实是清醒的。
贾公子感叹道:“我也什么都没看清,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那人的武功当真可怕。”
王语嫣等了半晌,见贾公子一直在检查窗台,忍不住道:“贾公子,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贾公子回过身来,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在下心里太乱,竟然忘了这事,在下姓贾名珂,夫人和王姑娘同姓,也姓王,叫王怜花,他今天就会过来找我,不知道王姑娘有没有兴趣和他一见?”
王语嫣顿了一顿,道:“他是个男人?”
贾珂颔首笑道:“这点我可以作证,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一阵清亮柔和的洞箫声,不知从何处响起。这箫声似浅笑,似低诉,情致飘忽,旖旎万端,直令人心神摇曳,百脉喷张,恨不得跟着这箫声一起手舞足蹈。
王语嫣面颊通红,露出微笑,便要起舞,就见贾珂将食指和拇指放在嘴边,吹出了一声口哨,声音倒不算大,却将这箫声中的缠绵婉转,勾魂摄魄之意,驱散的一干二净。
王语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间眼前一花,一个粉色身影遮在了贾珂面前,阳光下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很想写花花,为此今天写了这么多字,没想到最后还是只写了他的背影。
然后珂珂其实是在诈骗,他完全不确定江玉郎的话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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