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拿起瓷瓶,也瞧见上面写着的“悲酥清风,嗅之即解”八个篆字。他依稀记得王语嫣解毒时嗅的就是这样的瓶子,心中大喜,拔开瓶塞,一股奇臭难当的气息直冲入鼻。心想:“果然是这样。”
贾珂顾不得臭,用力吸气,再吸得几下,那软绵绵的无力之感渐渐消失。抬手将王怜花从身上拉下来,站起身来,头一回体会到能走能动是多么快活。
王怜花躺在地上,见他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知道这瓷瓶里装的确实是解药,不由心生后悔,面露尴尬的笑道:“贾兄,劳烦你把解药给小弟,让小弟也嗅一嗅。”
贾珂一怔,他刚才趴在地上,看不见王怜花的动作,想着王怜花向来惜命,自然会先解开自己身上的毒,再把解药给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舍己为人。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王怜花的算计,他瞧着王怜花的脖子,心想:“他现在一动也不能动,我不如就杀了他。他现在死了,王云梦也不会知道是我杀了他,我和贾府都安全了。”
王怜花瞧他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忽然想起他将白熊的后背划成近乎两半时也是这幅模样,心中愈发不安,强笑道:“贾兄你……”
正想跟他说自己家里要钱有钱,要武功秘籍有秘籍,只要他救了自己,好处一定不会短了他。就看见他已经俯下身来,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
王怜花一颗心怦怦直跳,心想他要杀我!心里又悔恨,又难过,忍不住闭上眼,就闻到一股奇臭难当的气味。
他睁开眼,就见贾珂正拿着瓷瓶举在他面前,见他看自己,贾珂大笑道:“你以为我要杀你?”
王怜花吸了几下臭气,内力已经恢复,虽然内力尚浅,但是对付贾珂也绰绰有余,面对他时心里也有了底气,笑吟吟道:“你难道没想过要杀我?”
贾珂点点头道:“确实想过。”
王怜花心中不知怎么不舒服起来,冷笑道:“那你怎的不动手?”
贾珂叹气道:“这世上好人很多,恶人也很多,唯独有趣的人很少很少,我怎么舍得杀你。你若死了,这世上多没意思。”
王怜花心中一动,不由道:“你还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世上没了我,会没意思的人。”
他的出生是个最俗套的故事,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以为自己能改变他,但不过是被他抛弃的女人之一。
和别的故事不同的是,这个女人不仅武功高绝,有手腕,有资本,可以掀起腥风血雨,她决定用生命来报复这个男人,并且连他这个和男人的爱的结晶也恨上了。
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亲差点杀死他的母亲,然后抛下他们仓皇逃跑。
他从没看见母亲对自己笑过,也从没听见母亲对自己说过一句软语。
他整天都在想为什么别人都有家庭、父兄,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别人的母亲都是那么慈祥和气,但是他的母亲不是?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给他答案,险些快将他逼疯了。
但是现在,居然有人跟他说,其实会有人在意他,觉得有他在,这个世界能有点不同。
贾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其实这话别人说没有用,别人的喜欢也好,憎恶也好,太容易就改变了。做人啊,就不能太在意别人,不能把自己内心的快乐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想过的快乐,就得为自己而活。”
王怜花道:“你若有我那样的母亲,你绝不敢为自己而活。”
贾珂叹气道:“你以为贾府是好混的吗?今天我的一个丫鬟刚被另一个杀了,我没准儿被人下毒了,这世道大家都不好混。虽然你可能家庭不大和睦,但起码你长的好看,未来一定迷死一大堆大姑娘小媳妇。你有很好的受教育平台,可以学会很多本领,不用像我练枪都得偷摸跑出去。还不用时刻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其实你已经挺幸运的了。”
王怜花没照着贾珂期待的那样,听到贾珂的不幸,感受到自己的幸福,反而寻思:“荣国府竟主张养蛊式的教育方法,让孩子从小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之中吗?倒是我小看了他们,难道现在的败落也是伪装的?”朝贾珂道:“你中毒了?伸手我给你把脉。”
贾珂想起他日后出神入化的医术,心想他现在虽然年纪小,但是用毒用的这么好,医术没准儿也不错。便心甘情愿的把手递给他。
王怜花两指搭在他手腕上,没一会儿就道:“你没中毒。”
贾珂小心道:“会不会是什么毒你看不出来?”
王怜花傲然一笑,道:“绝不可能。我虽然医术还没学到家,也还不会调制毒药,但是我对毒药的了解可比绝大多数大夫了解的都多。你绝没中毒。”
贾珂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喜不自胜,瞧着屋里这两具尸体都觉得他们好生顺眼。
还好,还好,他没被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