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体统!太不成体统!哪是我杨家人该有的样子!”
老爷子杨英狠狠摔出手边茶杯,清清脆脆‘咵嚓’一声!
震住了还欲追着杨绦打的李桃花,放下板凳叉腰喘着粗气,不能像之前那样悠闲地坐着咒骂了。
既然不打了,杨绦也不再东窜西跳的躲避,停下后又一副看稀奇的样子,没有丝毫怕杨英、被他震住的样子。
老爷子杨英见状,也喘起粗气来!
李桃花和老爷子被气狠,杨绦就高兴了。
杨家两个读书人之一的杨家长子杨谦,身材和长相其实都平平无奇,不过一张脸长得却是只看上一眼就会让人觉着可靠,端端正正的国字脸,可靠又有气势。
这会儿,杨谦脸上是浓浓的谴责之色,语气不满道:
“二弟,你怎能与祖父和娘这样说话?你也不小了,该知道些何谓孝道了,不该如此言语忤逆,所谓身体发肤受之……”
“杨谦!还有杨谚,你们两个是最没资格对我说教、嫌弃我的!”杨绦心中一转,决定另辟蹊径为日后谋划,可嘴里的话却半点没留情。
“我没像你一样读过书,我也不知道何谓孝道,更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杨谦可别在我面前做‘长兄如父’这一套!在教训我之前,我劝你先稍稍想一想,你杨谦是不是能够理直气壮!
你是读书人,想必听过父爱如山一般厚重,可你从来只是摆出一副长兄如父的架子,却何曾对我可有过半分爱惜?!”
“按理说,长子承袭家业,最应该去局里当幼匠是你,以后也该由你承袭杨家的匠户户籍,可结果呢?
你杨谦心安理得的去读书了,为了日后做人上人,为了让你的子子孙孙做体面人!将本该你承袭的匠户贱籍推在我身上,让我子子孙孙都是贱籍!
杨谦,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你算什么长兄!”
“除了杨谦,还有你杨谚!你倒是心安理得,觉着就该我这个哥哥去当幼匠、去承袭匠户贱籍,那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为什么就不能是你杨谚去呢?!你是家中幺儿,就高我一等了不成?
就因为我是老二,就既要礼让大的、又要谦让小的?可是怎么不见你们这两个读书人,讲一讲何谓‘尊长爱幼’!?
别说对我心存爱惜和感谢了,甚至还在心里嫌弃我没用,嫌弃我不如你们读书人高贵体面!”
在杨家,杨谦和杨谚两人对杨二这个兄弟,可没表现出来多少的爱惜和感谢。
因此杨绦打算借这机会,下一把猛料把话挑明了。
要让他们明白他的付出,让他们知道他们两个是亏欠着杨二的。
杨绦的最终目的就是:不管是由内基于兄弟亲情,还是由外碍于世情舆论,都要让杨谦和杨谚两人在心底种下愧疚和感谢的种子。
就算这种子可能发不了芽,长不成大树,也要留下点痕迹,让他们不能再随意对待他。
虽然眼下还不清楚有没有以后,以后又是怎样情景,但杨绦已经习惯了早作准备,眼前正是好机会。
而杨绦这一番话,说得杨谦和杨谚是霎时面红耳赤!
“我……我……”
“二…二哥,我没……”
两人讷讷不能言,心里觉得他们自己不是二弟/二哥说的那样,可好像又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杨谦和杨谚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心里思绪沸腾不止:
原来二弟/二哥心中有着如此大的不平,他们竟都不知道。
倒也是,他们两个都能读书科举,二弟/二哥却只能去当幼匠并且以后承袭杨家的匠户贱籍,更甚至还有他的子子孙孙……
而他们呢?竟对他投河之事心生不满和谴责……他们确实不应该这般的。
到底是读书人,学了许多的礼义廉耻,脸皮养得还是很薄的了。杨绦暗道。
其实两人是被杨绦的话带沟里去了。
两人或许被说中了一些阴暗小心思,比如:隐隐觉得杨二没读过书,和他走一起碰见同学了会尴尬、会没面子。这就应了杨绦的‘嫌弃他’的话。
两人也确实一直都忽视了杨二,对他没有多少爱护或尊敬。
但是,却也没有实质上的欺负过他,不至于被杨绦说那么重的话,他们也没有杨绦话里所说那样卑劣卑鄙。
杨谦和杨谚只是因为还太年轻,为人处事不够周到细致,忽视和漠视了他们的一个兄弟,至于犯什么大错那也不至于。
杨家大人们偏心这件事,虽然他们是受益者,却也不能把错怪到他们身上。当然,因为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事——不管两人本身有没有意识到,生受杨绦这番话是应当的,喊不了冤。
言而总之,谁让他们遇见了杨绦这个心黑且脏,善于算计人心――就连他们两小孩子都不放过,利益至上的大人呢?
杨绦有着久远打算,不过他也不愿为此就放弃眼下的心里舒坦:
“除我杨绦之外的整个家里的人!你们都嫌弃我不明事理,可要是我也像杨谦和杨谚一样,花上几百两银子去学院读上几年书,我包管也能明事理!
既然得了便宜,就别再在我面前来卖乖!一副吃相简直虚伪贪婪,难看得让人作呕!”
杨绦一番话,说得屋中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
不过这沉默终究还是短暂的。
仅仅因为杨绦一番话,就想骂醒杨家某些偏心已经偏习惯了的人,自此痛思己过并且痛改前非,那是妄想。
这不,杨英又端起深明大义大家长模样,一脸无奈语重心长道:
“我们杨家祖上也曾官至一品大员,那是何其风光啊,杨家也曾是官籍、属于‘士’族,如今虽然沦落成了匠户贱籍,但也因此更应该记得我们杨家曾经荣耀过。
并借此激励我杨家人寻求上进,以期来日脱了这贱籍,恢复杨家的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