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娘在。”她声音很轻，柔和清冽，像是山谷中暖阳照过的溪水。
这是女人？啊不，东方轶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她意思是，在星际世界，她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女人。
准确地来说，是这样温柔的人都十分少见。
战场上，温柔意味着对自己残忍。
这样的人通常都活不到被她见到的时候。
“是你！东方雪落，你没死！”姜长方震惊不已，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也就是说，承天镯还在你手上了？它需要原主人死才能完成易主，正好，现在传给我。”
“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
东方雪落往前一步，袖子把东方轶挡在身后，“呵，姜长方，你死到临头了，还在妄想谷主之位。”
那声音陡然凌厉起来，语气中透着冷意。
东方轶为这女子惊人的变脸速度感到震惊。
感觉到拽自己袖子的手紧了一下，东方雪落低头，血色极淡的唇动了动，柔声道：“依依你受苦了，放心，娘会为你清楚所有障碍。”
障碍？是指姜老头一家？
“死到临头，哈哈哈，你在说什么胡话，自己身中无解之毒，这是吊着的一口气吧？”姜长方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现在估计是走路都困难。还想唬我？”
“行，你女儿杀了我儿子，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杀了她！你就不得不把承天镯传给我了！”
姜长方周身陡然涌起狂风，狂风中一只大手就向两人抓来。
这时一声闷闷的钟声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降下，姜长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似的，身形猛地一顿。
“古长老……”
“不可能……不可能……”他神色突然慌张，整个人混乱地说着，“古长老正是冲击境界之时，绝对不会这个时候出来……”
神农谷的古长老，多年前因被前任谷主所救，为报恩坐镇神农谷的名誉长老。
修为宗师之上，这也是神农谷虽有天材地宝无数，却无人敢打主意的原因。
“是啊。”东方雪落淡淡道，“谷长老闭关进阶之时，外面有多大的动静他都不会知晓。”
“就算你成功篡夺了谷主之位，待古长老闭关出来后，都是百八十年后了，到那时你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
她顿了一下，话头一转，“可是，你不知道他曾对前任谷主许过心魔誓。”
“心魔誓？什么心魔誓！”姜长方失神地问。
“若是神农谷中，同一天时间死伤人数过半，视为面临重大威胁，他无论在做什么，必须立刻清除威胁。”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说法，那震耳欲聋的钟声已然响在耳侧，整个宫殿跟着抖了两抖。
外面传来怪物般的吼叫，伴随着什么东西爆裂的“噗噗”闷响声。
东方轶躲在东方雪落的衣袖后，探出一个脑袋，看到了一个极其壮观的场面。
像是放炮仗礼花一样，那些布满青筋的大脑袋一个个爆开，随着钟声的扩散，炸得血沫横飞。
“依依，别看。”那双手柔柔地挡住了她的眼睛。
袖子里有淡淡的梅香。
东方轶心里突然冒出一丝暖意，她嘴角抬起一点弧度，原来有母亲是这样的感觉。
这本书里的小人还挺幸福的。她想。
姜长方看到那些服用了烈经丹的人接连被杀，自然不愿就此伏诛，撞开外面几人，就要逃走。
钟声的余波荡在他身上，刮掉了他一层皮，登时血肉模糊。
“古长老，您听我解释，都是……都是那死丫头！她杀了我儿……”
一口金色的巨钟缓缓降落在神农宫前，一道朦胧的灰色影子正立于上方，面容像是被迷雾罩住了，乍一看又好像是一张平凡地让人记不住的脸。
修为在宗师阶段往上，就开始自然地与“人”拉开距离。
低修为者，不可看不可探。
东方轶抬头，却清晰地看到了，他本不算苍老的脸上透着的灰败的死色，以及半身未来得及清理的喷溅式血迹。
这血是他的？原来，强行破关对身体伤害这么大。
古长老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扫下去，忽然注意到一个小丫头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立刻拂袖清除了身上的血迹。
随即他觉得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她怎么可能看得清他身上有什么？除非她神识接近或是在自己之上。想到这，他都觉得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东方依依杀了我儿子！凭什么罚我不罚她？我不服！我不服！”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爹……”
姜长方瞪大眼睛，回头，“炎儿，你没死……”他神色一喜。
“我掉进后山的冰洞里，好久都爬不上来，那该死的魔奴也不拉我一下……”姜折炎顶着一身被冰棱割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目光突然落到地上那些尸体上，“这是……发生什么了？”
东方轶四处看了几眼，姜折炎在这里，那银月去哪里了？
忽然，钟声又响了一下。东方轶抬头，看到了金钟之上那位古长老脸上的不耐之色。
钟声荡开，于别人只是觉得吵，而姜长方则是直接腿一软跪了下去。
只听得“咔咔”两声，他两条腿都折了。噗地一口血吐了满地，那青色的血管瘪了下去。
“爹！”姜折炎大叫着要跑过去，被面相和善的东方长老拦住。
“姜少爷，不能过去，危险。”他像是对小辈关照似地，露出和煦的笑。
姜长方倒下之前，眼珠转着，视线一一从东方广余和东方雪落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东方轶身上。
……原来，都是为这小丫头做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