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御话音一落，耳边只有鸣笛声。
小姑娘安安静静垂着个脑袋让他捏着脖子，跟着他过马路，受了委屈的样子。
他松了手，垂眼看着这个小姑娘。难得回想是不是欺负得有些过了，毕竟小丫头也才受了刺激。
时御思考怎么开口不伤害小丫头，沈雾抬起脑袋，很认真问：“你为什么不想做人？”
还以为会欺负哭……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怒火和气恼，被盯着很有成就感。时御笑出声：“你是不是不会骂人？”
沈雾脸一红，硬着脖子和他对视：“关你什么事？”
哦，真的不会。
男人熟门熟路拍了拍她的脑袋，双手滑入裤兜，带着她左拐：“没什么，挺有教养。”
他这么一夸，沈雾明显感觉耳朵尖烫了起来，只能掩饰一般投去怀疑的目光。
“是在夸你。”他说完煞有其事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毕竟说来说去只会那一句。”
“......”沈雾还不能骂他，只得忍气吞声：“我谢谢你。”
时御安然接受她的感谢，毫无正形：“好了，人不人的，我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沈雾一愣：“...什么？”
“你哥哥。”
忍无可忍，沈雾大声吼：“滚。”
沈雾头一次怀疑自己嘴皮子一点也不利索，根本说不过他。鼓着个嘴自己不高兴了一会，才想起问他要去哪。
时御已经驻足在另一家餐厅前，一副准备带着她进去的样子：“有事，解决了送你回学校。”
她没打算让他送。
这家餐厅明显比那边精致高档许多。沈雾打量了一圈，又回想了下刚才过来的路线，马路对面，三五分钟的路程，难怪他肯来跑一趟。
资本家的很多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沈雾不想再添乱。她站在原地，给他交代了几句刚才的事情，这才缓缓道：“他们让我打给我爸爸，我爸爸出差了。”
她卡在这，不太想提接下来打电话给哥哥那一段。
时御语调慢极，很会抓重点：“所以，他让你打电话叫爸爸，你打给我？”
去死吧，时御，你去死吧。
没有谈拢，沈雾只得冷着个脸跟他进去，活像有人欠了钱。
时御伸手按了电梯。
两个人进去空无一人的电梯，周遭安静的可怕，沈雾不想透过电梯门看两个人并肩的身影，摸出了手机。
盈朝朝给她发了语音，沈雾看了眼时间，应该是刚才她过马路时发的。
沈雾本想转换成文字，指尖不小心擦过。
她语速很快：“雾雾，我觉得时总不是你口中那样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盈朝朝！！！
不小的声音回荡在密闭空荡的电梯里，给沈雾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沈雾倒吸一口气按断，根本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目光状态看向身边的人。
电梯再次安静无声，上升到了三楼。
沈雾咬着唇角悄咪咪抬起脑袋，正撞上他审视的目光。
“...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时御也不恼，思考半秒点了点头，配合着她打破尴尬：“理论是这个样子。”
沈雾艰难地跟他打商量：“要不您装作没听见。”末了，再次卑微道：“行吗？”
卑微到这个地步，是个正常人，一般，也就算了。
也就是一般。
时御点了点头，还不等她松口气，懒懒扔了句：“我听力还不错。”
这就是不同意了。
脑细胞全部用在今天的沈雾很想说两句，随便吧，随便吧。
但不行……
她这个样子真的愉悦到了人。
时御很好说话，揣着兜懒洋洋给了她个台阶：“我觉得你朋友后面是想感谢我。”
沈雾不想服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你觉得那？”
偏偏有人就这么难缠。
沈雾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奉承：“那是当然，我老板人帅心善，乐于助人，重点是不爱跟人计较。”
不爱计较几个字她咬的很重，生怕她老板听不懂。
时御不应声，似笑非笑看着她绞尽脑汁，胡天海底地不着边际乱说。
电梯叮一声到了。
时御伸手，把她的卫衣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让她闭了嘴。
*
他们进了包间，围着沙发坐了几个人，透明茶几上放了几瓶酒。
沈雾一进去闻到淡淡的烟味轻咳了几声，时御走过去脚尖碰了碰在场唯一吸烟的人：“灭了。”
立时有人嘲笑道：“你还是医生，羞不羞愧。”
那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灭了烟，笑着嘀咕了句：“医生就不是人了吗？”
沈雾现在对人这个词过敏。她站在沙发边，随意打量了几人，氛围很轻松的样子，看着都不像坏人。
她松了半口气。
时御招了招手，琉璃灯盏间，他当着一包间的人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妹妹。”
两个字，柔转千调。
沙发上的几个男人听着那两个字顿时轻笑了起来，时御一概不理。
沈雾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
包间里没有乌烟瘴气，酒香却不浅。
沈雾在角落里坐了半小时，也没有人为难她。
还有人十分好说话地端了杯果汁递给她，是刚才灭烟的人。
沈雾接了过来，道了谢，却没有喝。
即使时御在场，这种不认识的人给的果汁她不太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