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陈月牙已经连着卖了好几件了,那边程睡莲的衣服还是连一件都没卖出去,毕竟一件女孩子的小裙子要五六块,物价飞涨工资不涨的年月,谁敢买这个呀。
张福妞可是做过梦的,清清楚楚梦见陈月牙卖小孩子衣服赚了大钱的,自己怎么能卖不出去?
而这时,陈月牙的小白线衣已经卖出去十好几件,只剩下一半了。
她和程睡莲也只卖出去一件小裙子。
张福妞愈发的心急,还有点生气,觉得是小姨程睡莲不会喊,不会叫,才会让自己的衣服卖不出去。
看人对面贺帅的嗓门多响亮啊,她小姨叫起来吱吱啦啦,就跟那蚊子声儿似的。
嫌弃小姨不说,她的喉咙都要喊哑了,但对面就是卖的比她更多。
陈月牙这边儿,过了不久,嗨,刚才买了衣服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一见面就说:“同志,你那孩子的线衣还有吗,有几件我要几件。”
孩子的线衣分着大小呢,陈月牙拿的并不多,最多的还是大人的。她把衣服全从旅行包里拿了出来,让这个女人自己挑。
“这样,一件两块五,你把大人的那种给我十件儿,我给你二十五块。”女人说。
陈月牙手头也就剩下十件线衣了,她本来想一件件的卖,能卖上价格,但就在这时,超生抱着她的大腿就开始摇了,而且伸手指着对面呢。
陈月牙抬头一看,本来在对面练摊卖孩子衣服的程睡莲和小福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了。
她立刻就明白闺女的意思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闺女是怕程睡莲卖不出去衣服,要去居委会和治安管理处举报她。
“那就二十五吧,我给你十件儿。”陈月牙爽快的说。
这十件儿一卖出去,旅行包的铁拉琏一拉,得,手里整整握着七十块,陈月牙觉得自己一下子有钱了,都敢抬起胸膛逛菜市场了。
另一边,张福妞和程睡莲一进家门,迎上她们的,可不是何向阳向来笑眯眯的脸色,而是程春花像猪肝一样的脸儿。
“你个倒霉孩子,你不是说衣服好卖,一件能赚四五块吗,这可是一百多块钱的衣服,你妈三个月的工资砸在里头,你一天就给我赚了三块钱?”程春花扯上闺女的辫子,狠命扯了一把说。
对了,在梦里,张福妞在家里是个爹不疼,娘不爱,全家一起嫌弃的小丫头。
她爸她妈都没咋读过书,重男轻女,一直嫌弃她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
就是因为她在梦里能梦到一点商机,经常提点程春花和张虎,这俩口子才渐渐开始疼她了。
哪像超生,一生下来就有人疼,疼的像眼珠子似的。
那梦原来都很灵验的啊,比如她梦见贺译民要出事,她爸要当厂长,她就哭着闹着让她妈去钢厂扫厕所,她爸还真当厂长了,她妈于是当了会计。她又梦见猪肉要涨价,于是让何向阳多囤点猪肉,结果猪肉不真的涨价了?
但今天她的梦咋就不灵了呢?
明明她梦见陈月牙卖小孩衣服赚了一百多块,到她这儿怎么就不灵了呢?
“妈,我明天再去卖,保证能卖出去衣服。”张福妞哭丧着脸说。
她必须赚钱,为了将来不嫁给贺炮那样的恶心孩子,靠他的抚恤金生活,也为了能把陈月牙做生意的钱全抢到手,她也必须把钱赚起来。
“省省吧你,衣服改天拿到厂里,我和你爸想办法在厂里卖,没用的丫头!”程春花再戳了闺女一指头。
拥有致富先机的张福妞就这样,被她这个愚蠢而又武断的妈重新给冷落了。
不过,隔壁先是贺译民站了起来,又是陈月牙开始做生意了,眼见得的日子要过好了,程春花和何向阳俩的眼睛都要红成兔子了。
一边讨厌程睡莲一点出息都没有,一边又眼红陈月牙那能生养的肚子,何向阳眼珠子一转:“你们等着,我给咱举报去,让治安办的人抄陈月牙的家,不是说了嘛,最近要严打。”
“你举报啥呀,咱家也藏着一大袋子的衣服和从厂里偷回来的钢筋,别红袖章们再查到咱家,我和张虎的工作还干不干啦。”程春花翻着白眼说。
“那我就去菜市场举报,让红袖章们天天守着菜市场抓,我看她陈月牙以后上那卖去!”何向阳说。
突然听外头一阵哎哟声,何向阳几步爬上上平台的梯子,就看见贺帅背着个红布袋儿,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陈月牙手里拎着瘪瘪的旅行包进院子了。
小超生跟在贺帅的身后,身上那个绣着绿叶边儿的小白线衣,衬的那小闺女说不出来的可爱。
程睡莲和福妞的旅行包原样提出去,又原来提回来,人家的旅行包圆鼓鼓的提出去,瘪塌塌的提回来,这一看就是衣服全卖出去了。
程春花也挤上了楼梯,本来心还没那么的不舒服,听见贺译民说了一句话,差点没给打击的昏死过去。
“月牙,工作下来了,我明天就能去上班了。”贺译民正在院子里晾一套刚洗过的深蓝色公安服,迎上妻子说。
“明儿你就是一名光荣的人民公安了?”陈月牙乐的嘴巴都咧开了,贺帅哇的一声,搂上妹妹就亲了一大口。
贺译民点了点头:“这不衣服,今天刚发下来的。”
贼天杀的,贺译民个差点发臭的植物人,人家居然当上公安了,程春花和何向阳俩母女相扶着彼此,差点没能从楼梯上倒下去。
回头再给了福妞一大脚,程春花说:“倒霉孩子,你给我滚回厨房洗碗去,下回我要再信你,我真是见鬼了我。”
可怜的小福妞致富不成,重新又掉到她们家食物琏的底端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