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酉时太阳落山。
小德子来报,说殿下从御书房出来又被陛下带去了太极殿,一时半会许是出不来的。
顾簌顿感倦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小德子:“王妃可要用膳,奴才这便派人去准备?”
顾簌没什么胃口,“不用了,本宫用景王府用膳。”
小德子:“喳,那奴才派人去备驾。”
云纹华盖的马车驶过樊荣长街。
沿路突然跑出一疯疯癫癫的妇人,不要命似的往马车上撞。她力气之大,撞得马车都抖了一下,带着窗幔也猛然掀起。
顾簌顺着车窗的位置抬眸望出去,看见了那妇人穿着件打补丁的粗布衣,可她的第二个和第四个扣子都,都绣着嫩白的梨花。
一旁伺候的夏洱神色仓促地动了动,挡住了窗外的吵闹,“让王妃受惊,奴婢这就去将这人打发了。”
“嗯。”顾簌转回目光,垂下手拨了拨脚边趴着的春卷。
外面又闹了一会儿,那妇人哭天抢地地,只喊贵人饶命,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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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的云扇湖边种了许多木芙蓉,眼下正是开花的季节,绿叶拖着一朵朵□□色的花朵,别有一番美景。
但顾簌一眼都没看进去。
湖心亭的石桌上摆着一架花雕底的古琴,是顾簌从南安带来的,一直放在角落里蒙尘,今日是第一次取出来。
她指尖勾着最细的琴弦,骤然一下提起又放开,长长的颤音在亭子中蔓延开来。
夏洱看了眼一旁快化成凉水的冰块,不禁小声说道:“王妃,夜深了。”
“嗯。”顾簌站起身,刚走出亭子又突然止住了步字,抬起头目光沉静地望了望天边的月亮。
它快圆了。
去年此时,皇兄让人在觅訫阁外放了数十盏孔明灯。
自己还曾问过,为何这灯上都没有许愿。
那是皇兄则说——怕被人知道。
……
顾簌夜半才回颐箬园就寝,梦里朦朦胧胧间还是那几盏明亮又缥缈的灯。
那明黄色的灯芯燃着燃着,又骤然间映成了皇兄压抑难言的眼神,“阿簌,朕后悔了。”
他这话在脑海久久盘旋不去。
顾簌挣扎着转醒,映入眼帘的也是隐隐绰绰还扑簌的灯芯。
沈珞听到动静走过来,看见床榻上的人眼波凌乱,纱衣已经滑下肩侧,细指还不断地攥扯着袖边。
“是不是做噩梦了。”沈珞坐到床榻上俯身吻了吻略感慌乱的她,轻声问起。
顾簌一时分不清梦见和现实,呆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嘴直觉性地张开去迎合他,放纵他的侵占。
沈珞缠了她许久才松开,顾簌原先的困意悉数散却,抬眸看见窗台外还是黑茫茫一片,“什么时辰了?”
“丑时末。”
顾簌点头,看着他的衣衫不像是已就寝的样子,“殿下刚回吗?”
沈珞撩了撩她额前沾人的碎发,“嗯。”
“我看着过了宫门落锁的时辰,本以为你不回来,便先睡下了。”顾簌记不清是何事养成了要等他回府的习惯。
自九曲山之后,沈珞每日夜里都会回来。哪怕是忙得脚不沾地了,也都记得派人来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