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雨水,偏楼庇荫堆里滋生了几分霉味。
桂嬷嬷和夏洱都退在门外,隔了半响王妃才从屋里走出来。
王妃面色如常,一贯恬静中带着些慵懒的意味。
没说如何处置赵氏,也没提及他人,顿时让人有些忐忑不安。
这赵氏被禾侧妃买来那日,是从后院那狭小的门里边进的。
身上还穿着勾栏瓦舍里那些个艳俗的裙装,头上的珠钗都是劣质货,府中得脸的丫鬟都比她体面。
那映秋嘴上一字一句地说着禾侧妃见她可怜,特意花了大银子从那肥头大耳的恩客房里救出来。往后就安安分分地在五湘院里伺候,总比卖那些廉耻要好。
她这一套话有说的有模有样的,但桂嬷嬷心中是鄙夷万分。
禾侧妃赏的这颗甜枣惨了毒,没半点好滋味。
赵氏在府里这些个月,干的都是些低等丫鬟的活,身上挨的打骂是从来未停过。
但每回见着她,就单单她就只是个不悲不悯的姑娘。如此温静的气质,难以想象竟然能从她身上见着。
而顾簌心中又是另一番思量。
这位姑娘的父亲礼部侍郎赵大人在东城办案时自缢而亡,随后查出赵家与上襦书院一案多有瓜葛,此乃畏罪自杀。
赵家也在三日之内被查抄了个干净。
而督办此事的是钟鸣岐。
以裙带来说,便是太后的亲侄儿,江禾凝的表兄。
“王妃,可要备车?”夏洱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见王妃从偏院出来一路过了二门,俨然是要出府的架势。
“进宫。”顾簌道。
有件事儿,想问问沈珞。
华盖流苏马车沿着樊荣长街一路驶入了皇宫。
顾簌先去椒房殿请安,稍坐一会儿便回了景央宫。
按理皇子成年赐了封号便该迁往封地亦或是出宫立府,但沈珞这景央宫却是一直都留着。
当今太子只占了一个“长”字,而这“嫡”却是景王。
加之皇贵妃近些年圣宠衰弱,太子也是频频惹圣上动怒,是以因此群臣心里头都管这儿叫第二东宫。
“奴才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小德子领着人早早便候着了。
景央宫侍女的姿色在这皇城里绝对是排的上号的,顾簌抬眸望去,觉着沈珞还是颇有美人儿缘的。
“王爷可在殿中?”
“回王妃的话,殿下一早便去御书房了。”
顾簌点点头,带着夏洱进了侧殿中休息。
绿衣宫女上前伺候,端一盏花茶抖了三抖,让人不禁就多看了她一眼。
樱桃小嘴柳叶眉,轻点脂粉熏茶香,瞧着倒是挺靓丽。
小德子连忙轻声呵斥,将她赶了出去,换了个沉稳的嬷嬷进来伺候。
一边声声道:“王妃恕罪,新来的宫女不懂事,奴才定当好好训诫。”
“看的倒是养眼。”
顾簌这话是笑着说的,小德子听着就心惊胆战,腿窝子一软便跪了下去:“王妃说笑了,殿下是一个眼风都没留过,都只是在前殿伺候的东西。”
小德子饶声说叨,一边小心翼翼地瞧着王妃的反应。
这王妃原先还有几丝恬静的笑意,等一说完那笑意便没了,转而似是有些哀伤。
自个儿这贱嘴莫不是又说错话了?
想到这儿抬手往脸上扇,一巴掌下去用了满成的力道:“奴才嘴笨整日里胡说话,王妃就当奴才是那黄毛狗儿乱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