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黛玉。此时黛玉也是两眼泛红,眼见是在外面听到了夫妻两人的谈话。
林如海本就把黛玉当男儿来教养的,且他本就偏宠女儿,倒没有因黛玉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而叱责。他向黛玉招手,黛玉便一把扑到他怀中,林如海摸摸黛玉的发顶,说道:“玉儿,怎么会想到去向外祖家求助?”
黛玉从他怀中起来,她微有些羞赧,但还是直视着如海的眼神,“母亲常与玉儿说起外祖一家,听母亲所言,外祖家在京都应该有几分显赫。父亲有难何不向外祖家求助,指不定能为父亲指出一条出路?”
贾敏有些无奈的向如海苦笑,她是知道她娘家什么状况的。如果她父亲还在,那或许还有几分指望,只是如今家中后继无人,母亲又是那样的做派,唉!不提也罢!
林如海自是知道贾家的情况,他也知道妻子不过是不想儿女对外祖家有不好的想法,眼神示意贾敏让她安心,他继续问道:“玉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讲?”
他知道黛玉脾性,若不是对贾家有些信任,她是不会贸然在他们面前提及的。
黛玉有些为难,最后却还是从自己的脖颈处扯出了一根红绳来。
林如海看见那坠子的全貌,他有些疑惑道:“玉儿,这是何意?”
“父亲母亲可曾记得我曾收到过贾家瑾三哥哥的一份生辰礼,这便是那礼物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自从我二岁起佩戴了这坠子,我就再也未生过一场大病,甚至连平日咳嗽都不见几声。父亲母亲一直当我身子大了便好了,我却知情况不是如此。”
“母亲,你可知当日为何我会失手打翻粲儿那碗肉粥,是因为那日我闻到那碗粥中的怪味!”
“怪味?”
“那日姨娘的丫头端了粥来,粲儿闹着要与我分吃,我一时拗不过便想着尝一口便罢。只是粥还未入口,我便闻到一丝怪味,腥臭难闻,我怕是东西不洁,便想让那丫头下去重做一份送来。只是不知是那丫头做贼心虚还是别的,我一挥手,正好打在那碗上。”
“后来的事情,父亲母亲就都知晓了!母亲觉得那丫头神色有异,便让人去查了,那人竟然是想着要害我与粲儿。”
林如海想到后来底下人过来的汇报,说那粥中加了使人体弱的药物。这东西无色无味,中毒之人只会像生了场大病,最后身子衰败,体弱而亡。寻常的大夫根本查不出中了这药。
林如海心中有了思量,见黛玉还有话说,眼神示意黛玉继续下去。
黛玉得了鼓励便继续道:“去岁母亲身体有恙,我心里慌乱,一时六神无主间突然想到这挂坠,便赠与母亲带了几日。母亲当日怜惜我的一片心意便带了几日,过后身子果然大好。”
贾敏点头。去岁她一场大病,险些就要去了,正以为自己要撑不过的时候,黛玉便送了坠子过来,她怜惜女儿心意想着全了她的孝心便带了。没想到身子后来竟然一日日好转起来,她当时并没想到是这坠子的功效,还以为是那几副汤药下来再加上她对丈夫儿女的不舍之情,才让自己挺了过来。
林如海和贾敏都有些震惊,两人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房间中立时安静下来。
黛玉看看不说话的两人,有些懊恼她一时的冲动。林如海回转过来看见黛玉的样子,哪有什么不明白,他赶忙安慰道:“我知玉儿的好意,玉儿怕是希望为父去寻送你坠子之人吧!”
见黛玉点头,如海继续道:“这孩子到是个有心之人,这几年前前后后送了你不少东西。也不知他是如何与你有缘,竟对你如此关照。玉儿,这坠子你收好贴身带着,切不可对人提起。”
说罢,将坠子交给黛玉。三人又讲了几句,黛玉才不放心的走了。
黛玉走后,林如海和贾敏都未说话。半响,林如海才幽幽叹道:“我林家倒是欠了贾瑾那小子了!”
贾敏知夫君话中意思,“那,不妨去信给我娘家问问?”
林如海却摆手,“不用,此事我自有打算,玉儿的话到让我想清楚了些事情,这事我即做不了主,那便换个能做主的人来。只是,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带着玉儿和粲儿先去京都。”
“老爷,……”
见林如海心意已定,贾敏知他已有想法,虽然心中仍旧担忧,却还是听了他的话,自是下去收拾行李不提。
烛火下,林如海的脸色晦暗不明。他今日听见黛玉所说的,心中不是不震惊的,只是转念一想却明白过来。他一直纠结于圣人与幕后之人的关系,却忘了他不过一届臣子,圣人既然吩咐了,那便听命行事将它查个清楚。
只是这事如何定论却不能由他提出来,看来是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贾瑾这里,没两天就收到一份关于林如海那儿的情报。他没想到林如海竟然碰到了这种棘手的事情,只是他倒没有如林如海般纠结。他很快便想清楚了这件事情的症结所在。
总归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查吧,圣人那边讨不到好处不说,估计圣人还会借着这个由头再让林如海在扬州那地界再待上几年。毕竟圣人手底下有能力的亲信不多,而且有林如海管着,盐政这块总归没闹出什么大的纰漏。
只是这样一来,估计林如海的命也就悬了。圣人毕竟老了,手底下的各个皇子手都向着江南那块伸,那林如海这个圣人亲信自是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若说查了,能干出买卖盐引一事的,总归就圣人那几个成了年的皇子。君臣之情哪里抵得过父子血脉,怕就怕,圣人为了保全名声,会不顾念君臣之情对知情的林如海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