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言言手上提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打斗起来十分不便,再加上他的膝盖曾经受过重伤,负重纵跃对他来说依旧有些吃力,过不多时,便觉双膝隐隐作痛。可申全便如一只见到猎物便紧追不舍的鬣狗,死死纠缠着,试图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多言言额上见汗,几次试图脱身,都被申全阻住了去路。
随着打斗的时间越长,他渐渐感觉到脑中传来针扎一般的痛,耳中渐渐响起嗡嗡的声音,眼前一阵阵发黑。
申全察觉他的异状,知道这是断魂香起作用了,心中暗喜,找准机会一掌朝唐晚晚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多言言眼前一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申全的手便已到了他背后。掌风过处,犹如平地起了一股狂风,将多言言披散下来的长发吹得猎猎飞舞。
多言言不及他想,只勉强侧了侧身,避开了背后的唐晚晚,被申全一掌打在左肩位置,顿时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远远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呛出一口血,五脏俱震,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聚不起一点力气。
远处的府苑大门敞开,申全像是笃定他已经爬不起来了,慢慢踱着步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猫戏耗子般玩味的表情。一群侍卫持着刀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多言言的目光透过他们,看向那座华贵的府苑,看向府苑上巨大的匾额,以及上面金色的几个大字——漫华别苑。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脑中忽然回想起之前在碧垆山上,自己问起当年究竟是谁要杀九皇子时,罗络络低声说的那个名字。
——符拓。
他想,真是巧啊,又在这里。
他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亲口问问五哥,当年为什么要杀我?
他侧头看向靠在他肩窝里的唐晚晚,只见她脸色苍白,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显出几分罕见的荏弱,她的唇色也泛着白,像是褪了色的花瓣,顷刻间便要枯萎。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唐晚晚从来都说自己好看,可是在多言言心里,她才是最好看的。她的笑容永远像是阳光下最绚烂的花儿,干净又明媚,不沾染丝毫阴霾。
多言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说她单纯天真,她却也明白人心险恶,世事无常;说她坦率憨直,她却也有柔软心思,九曲回肠;说她聪明灵巧,她却又时常犯傻,一个刺绣到现在还没学会;说她善良仁爱,她却又总喜欢作弄自己……
他有时候看着唐晚晚便会忍不住的想,她这么好,又这么傻,一定很容易受到伤害,我得好好保护好她。
可如今看来,自己不仅没有保护好她,甚至亲手将她拉入了泥潭。
多言言抬手摸了摸唐晚晚的脑袋,尽管知道她听不见,却还是如同往日一般,低声道:“别怕。”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元宝被他点了穴丢在一边,一动也不能动。
地上的碎石子不知在他身上留了多少道伤口,蓝色的衣裙上洇出斑驳的血迹。
多言言站在空旷的石子路上,嘴角沁着血迹,脚步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
旭日自他身后升起,洒下万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