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长椅很窄,一个滚都打不完。
“你没事吧?”一个平静得没有起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樱里停顿一下,慢吞吞给自己翻了个面,仰头就看到一个赤铜色短发的男人。
像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青年,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穿着一件浅色风衣,目光和表情都很平淡。
樱里眨眨眼,目光从他的身上一路滑到他提着的袋子上。
“没事。”樱里吸了吸鼻子,辨认着袋子里的香味,小声说。
织田作之助沉默一下,以为她在哭,整个人都不禁陷入了僵局。
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实在是没有经验,回顾以往的经历,也没有任何现在可以帮到他的。
就在织田作之助还在沉思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衣角被拽了拽。
他才低下头,一个雪银发色的小脑袋就径直撞进他的怀里,而现在,那双清浅剔透如湖水的猫儿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像是一只猫咪在胆大而又谨慎地观察人类的反应。
织田作之助也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青年才像是反应过来,表情仍然平静:“这是什么意思?”
小少女很快回答:“碰瓷。”
织田作之助钴蓝的眼里掠过一丝迷茫:“……是碰瓷?”
“嗯。”樱里严肃地点头,“你现在,被我碰瓷了,今晚,要对我负责。”
十分容易令人误会的话被小少女说出来,织田作之助却在思考之后,同样回以严肃的脸色。
“我明白了。”他说。
已经有解决方案了。
于是,这天因为加班而晚回家的织田作之助,意外在路上捡到了一只雪银发色和水蓝眼睛的猫咪,并将她带回了住处。
“这里是织田先生的家?”进门后,樱里眨眨眼,礼貌地软软道了一声,“打扰了。”
“抱歉,家里没有别人的鞋子。”织田作之助把一双男性拖鞋放到樱里脚边。
樱里脱下鞋子,把脚松松垮垮地塞进拖鞋里,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小幅度晃悠着脚上挂着的对她来说大了不少的拖鞋。
“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别的吃的。”织田作之助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无聊的话,你可以到处看看。”
他顿了顿,“虽然没什么好看的。”
樱里乖巧地应了一声,略带好奇地在四周转悠。
这个住处并不大,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住的缘故。樱里踩着大大的拖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发现,织田作之助没有说假话。
这的确是一个整洁而又无聊的住处,甚至到了近乎冷清的地步,除了生活用品,没有任何与个人性格爱好相关的私有物。
“织田作之助。”樱里叫了他一声,噔噔噔跑去厨房。在路上,两人就交换了名字。
织田作之助正在打开冰箱看里面储存的食物,听到樱里的声音,他转头望门,小少女已经一阵风一样冲进来了。
“织田先生,”进来后,她又改口叫敬称,扯着青年的衣角,小脸上满是疑惑,“你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的……?”虽然不明白樱里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织田作还是认真地回答,“有。”
“是什么?”樱里眨巴眨巴眼睛。
“咖喱。”织田作之助又看了看冰箱内部,“抱歉,好像没什么吃的了,你吃面条吗?”
樱里毫不犹豫:“吃。”
于是没多久,樱里就得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织田先生不吃吗?”樱里坐在桌子旁,双手捧住碗的两边,歪着脑袋望向织田作之助。
“我回家的时候买了这个,用来当晚餐。”织田作之助把拎回家的那个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盒咖喱。
用微波炉热好后,咖喱飘阵阵勾人的香味。
“咖喱……好吃吗?”小少女的眸子亮晶晶的。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用一个新的勺子挖了一些,递给樱里。
“是特辣的,”他说,“请小心。”
樱里啊呜一口咬住勺子,咖喱的辣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
“唔!”樱里蓦地瞪大猫儿眼,眼圈一下子红了。
“好辣。”小少女水蓝的眼里氤氲起一层水汽,开始不住地吐舌头。
织田作之助一愣,起身去厨房。
樱里在找水的时候,很快他回来,一杯倒好的牛奶放在樱里手边。
“喝这个解辣。”织田作之助说。
小少女拿起牛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总算松了口气。
“真的好辣。”她心有余悸地说,声音软软的有点委屈。
“抱歉……”织田作之助有些歉意,果然这种辣度对其他人来说还是太过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小少女紧接着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能再吃一口吗?”樱里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瞅着织田作之助盘子里剩下的咖喱。
织田作之助缓慢地反应了一会:“可是,不是太辣了吗?”
“很辣,但是越辣越想再吃一口。”樱里认真地解释。
“原来是这样。”织田作之助迅速接受了这个理由,“那还要再吃吗?”
“嗯。”小少女点头。
这顿晚饭结束后,小少女反着方向坐在椅子上,脑袋搁在椅背上,眨着猫瞳看赤铜发色的青年在厨房收拾碗筷。
织田作之助本能地以为小少女之前没有吃过晚饭,所以倒是没有对樱的饭量产生疑问。
有点像养了一只猫。打扫厨房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抽空看了眼客厅,心里想。
“家里没有空余的房间,不介意的话,只能麻烦你先住我的房间了。”解决完碗碟后,织田作之助对樱里说。
樱里微微睁大眼:“让我,住在你家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也是平静的:“你说过我要对你今晚负责。”
樱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两个面瘫迅速成功完成一场交流,织田作之助去卧房整理新的被褥,樱里则在新地点好奇地看。
“织田先生喜欢看书吗?”樱里发现了书桌上的书。
“算是吧。”青年已经将被褥换了一床新的,走到了樱里身边。
“但是这本书缺了一部分。”樱里流露疑惑。
“所以我想把它写完,”织田作之助顿了顿,“有可能的话,我想当个作家。”
樱里从他眼里看见了柔和的亮光,就像他心里的那个贪婪,既温柔又平静,像一颗等待着绽放璀璨光芒的星星。
“为什么不现在写?”樱里手臂枕在侧脸下,水蓝的眸子倒映出他的影子,“如果现在做的话,很快就会做到的吧。”
小少女是在很单纯地询问他这个问题,织田作沉默一会,发现自己并不想避开这个问题。
可能他也很想跟某个人说出来吧。
“我曾经的职业……并不是太好。”他斟酌了下用词,不想吓到这个小少女。
“我想,如果能书写别人的人生的话,应该要是个好人。”
而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满手血腥。
一个杀了无数人的杀手,是没有资格拿起笔写出作品的。
樱里静静地注视着他,聆听着他的话,没有说出“不是好人也能写书”这种话。
“我会做兼职,在织田先生生日的时候,送上一支钢笔的。”小少女忽然说。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这个倒是不用……”
“织田先生虽然觉得曾经的自己没有资格写书,但是却在为未来的资格而努力。”樱里慢慢地道。
织田作之助止住了拒绝的话语,沉默地凝视着银发的娇小少女。
小少女微微弯起猫儿眼,瓷白的小脸上满是信任。
“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织田先生一定已经通过坚持和努力,获得了写出作品的资格,也不会浪费别人送的笔。”
赤铜发色的青年,在昏黄的台灯灯光下,那双灰蓝的眸子像是有非常明亮的光闪烁。
而他从那双剔透的猫儿眼里,看到了自己镇重的表情。
“必将不负所托。”他说。
……
次日一早,在客厅睡了一晚的织田作之助去上班,樱里则迷迷糊糊地开始刷牙。
“早上吃面条吗?”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抱歉,冰箱里只剩下这个了。”
樱里倒是没什么意见。其实她对食物的底线很低,渴求美食只是在有闲心的时候。
更何况织田作之助做的面条并不难吃。
牙膏是薄荷味的,很清凉,樱里刷着刷着,没忍住咽了一口,顿时打了个哆嗦,在洗手间里惊得兔子蹦。
“没事吧?”织田作之助在外面敲了敲推拉门。
樱里小脸快皱成一团:“这个牙膏不好吃。”
“我进来了。”织田作打开推拉门,看了看她的牙刷,有些迟疑,“你吃了牙膏?”
“它刷牙的时候有点甜。”樱里诚实地回答,“没刷过这个牌子的牙膏。”
“原来是这样。”织田作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是牙膏不能吃。”
“嗯。”樱里应声,开始漱口。通过以往的经验,她早就知道牙膏是刷牙的时候很好吃,咽下去却一点也不好的神奇物体。
只是她刚起来有点迷糊,才一个没忍住吞了。
吃早餐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说:“我待会儿要去上班了,你可以去想去的地方。”
“织田先生现在是做什么工作?”樱里叼着面汤里一个荷包蛋慢慢咀嚼,有点啃饼的样子。
“啊,我是黑手党,”织田作想了想,沉静地道,“目前在港黑做底层工作。”
樱里眨眨眸子:“港黑啊……”
好像来到横滨后,总是听到这个词呢。
织田作之助去上班后,樱里也离开了这个房子。
她在认真思考横滨会不会雇佣童工,毕竟答应了要送别人礼物的。
在连续被几家店赶出来后,小少女略带沮丧地坐在石阶上。
“要不然,还是碰瓷吧。”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地呼出口气。
“爱丽丝酱,爱丽丝酱!”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穿着白大褂面容颓废的男人从人群里经过。
“爱丽丝酱~你跑去哪里了?”
樱里没在意,垂着眼睫思考碰瓷的的相关事宜。
中也的话,碰瓷太多次了,而且现在对方似乎已经愿意送上门来让她碰瓷了,再碰的话,小少女有点点过意不去。
太宰先生……唔,还是算了吧。
那还有谁呢?
“你在想什么呢?”清脆甜美的声音几乎响在她耳边,带着浓浓的好奇。
突然被靠这么近,一瞬间,樱里差点炸毛。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肝炸的一天……
好累啊QAQ
中间老是把织田作之助打成织田作,太宰治真是个罪恶的男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