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能照着林然的办法,找出前齐老皇帝的画像,找了一女子,与他相貌有三分像,再给足了人手与金银,一来二去,就引得赵浮云上钩了。
州府捉到人后,怕横生枝节,迅速将人送入京交差。
穆能亲自去城外接人,本想揍一顿出气,见到是个女人,踹出去的脚生生缩了回来,憋着气将人送回刑部大牢。
林然曾将赵浮云比作毒.药,这件事穆凉一直记得,再说与林然听,她显然不记得了,好奇道:“为何是毒.药?她很美吗?”
“美则美矣,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媚惑。”穆凉解释道,她只赵浮云的张扬,那份媚惑也未曾感受得出来。
林然则不同,她是年少人,血气方刚,旁人对她若使了什么手段,极易可能被诱惑。偏偏她只将那份心思都对了穆凉,旁人一眼都瞧不上,白费了赵浮云的心思。
时过境迁,再听到这件事,林然依旧没有任何心思,当初就像是见了鬼般,想要逃避,现在是毫无波澜。
对人无甚心思,想的还是朝堂上的事,她道:“阿凉,赵浮云在朝堂上该有党羽才是,让刑部审一审。”
刑部审一审,就是要动刑了,穆凉知道她的意思,敛其玩笑的心思,“你不觉得她知晓我们去江南的行踪,就很奇怪?”
“也顺道问一问,我唤刑部尚书来,还有其他事吗?”林然询问道,她旧事记不得,对赵浮云的印象就是一片空白,唯有问穆凉才知晓。
“没有了。”穆凉道。
林然这才起身,吩咐内侍去将刑部尚书请来,亲自嘱咐一番,可用刑,别将人打死了就成。
刑部尚书懂得,接过吩咐后,就领着人去了刑部。
前齐余孽牵之甚广,且赵浮云又与废帝牵扯不清,不能保证她的势力没有渗透朝堂上。林然眼中揉不得沙子,既然人找到了,就要去查。
审讯无外乎用刑,刑部牢房里也无男女之别,只能要套出话来,什么样的刑罚都会用上。
审了半月之后,赵浮云要见新太子。
恰好林然在用午膳,秋冬交接之季,忽冷忽热,昨日太阳大得很,热得人穿单衣,今日就起了阴风。刑部尚书站在殿门口,被风吹得衣袍摇曳,冷意侵入骨髓。
林然对着满桌菜肴发怔,拒绝赵浮云的请求,道:“她若再不肯开口,就送去昭狱,那里有很多办法。”
刑部尚书哆哆嗦嗦地离开了,穆凉见她露出阴狠之色,也未曾开口。
用完午膳后,她才开口:“约莫还有半月,长乐公主的车驾就要入洛阳城了。”
先帝子嗣颇多,留存到现在的也只有两个女儿,皇帝是胜者,长乐也不算败了,兀自挣扎罢了。
林然思过须臾,见殿内没有宫人,也不与穆凉扯谎,坦诚道:“陛下临行前,丢了圣旨于我,让我直接赐死她。”
她说得淡然,穆凉则是震惊,望着她。
林然道:“我只是遵循陛下旨意罢了,她若安分些,在洛阳城内玩乐也可,就怕她心有不甘。”
长乐心思不浅,不过披了一层贪图享乐的皮罢了。林然近日里翻阅了些记录她事的典籍,又听闻秦宛与她之间的事,并不认为她的安分守己之人。
“阿凉,她若回来,与你交谈,你话中留意些,莫要让她接近至微。”
她存了提防之心,还未曾到下了杀心之地,穆凉明白她也非凶狠之人,想起她的病,不免担忧:“你见到她,只怕三言两语就会露馅。”
“秦宛做的事,她未必就不知晓,我如今监国,也没有时间常同她见面。”林然不觉得长乐有何可怕,就算心思沉浮如秦宛,不也是被她擒拿。
大不了,故技重施。
她颇为自信,不被感情所扰,穆凉也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人去安排。
朝堂上的老东西近日安分不少,林然也并非像皇帝那般仁慈,鸡蛋里挑几次骨头,再以兵力恐吓一番,就得了不少安静的时日。
崔大夫的药喝了不少,药效甚微,头疼缓解不少,也算是有了极大进步。
冬初之际,中书令病了,人一老迈,体质就不好,他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中书令的位置,不想待了周年半载就不行了。
他虽迂腐,林然跟着他也学了不少知识,知晓文官张扬之处,庭对时也是受益匪浅。
为稳朝臣之心,林然择了一日去府邸看望。
许久未曾出宫,她想顺道带着穆凉一道出府。穆凉懒得动弹,尤其是至微这些时日吵着要阿婆,她哄了许久,也未曾哄好。
皇帝去时,并未对她言明,她几日不见皇帝也是常事,时日久了不行,日日聒噪,吵得穆凉头疼,不能狠心不理,就只得日日哄着。
见状,林然从外搜寻些小巧的玩意给她,哪里晓得她也不爱了。穆凉耐心好,对这样的孩子也是束手无策。
穆凉不愿出宫,林然只好自己领着金吾卫去江府。
林然初次以太子的身份出宫,车前马后,皆是金吾卫,仪仗颇大,到了江府后,门外已站了数人,寒暄几句,她去见中书令。
进入屋舍,就见到侯在廊下的江宁,她眼睛一颤,忙撇开眼去,就连江宁的行礼也漠视。
好在人多,江宁未曾在意,她侍奉祖父汤药,离不开榻前,就跟着林然身后一道进去了。
屋里人都,不适应病人休养,江宁就将人打发出去,立在外间,等着祖父叫唤。她今日素净,一袭小衫长裙,亭亭玉立,样貌清秀。
中书令养了数子,都无甚建树,唯独这个孙女心思敏捷,他睁眼就瞧到到孙女站在一旁,招手唤她见来奉茶。
林然目不斜视,说着安慰休养的话,待江宁将茶奉来,才顿下来,又道:“中书令好生休养,冬日里天气不好,生病也是常事。”
话语客套,中书令也未曾在意,反道:“殿下比起陛下,更适合朝堂,且如今朝堂上人人不安,殿下之心,想必在于改革,太后留下沉疴,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殿下心急,需等陛下坐稳朝堂也是不迟。”
内忧外患,当先除外患,待突厥稳定后,再腾出手来诊治朝堂,这是稳定之举。
中书令眸色混沌,眼下泅出一片乌青,看着人,也是一片浑浊,道理也很浅显,忍一忍,皇帝都能忍得,你一小小太子,也该忍。
偏偏林然最不想忍,中书令迂腐,惊世治民的道理懂得比她多,就连治世之道,也比寻常人多。她不好与病人争论,就颔首应下。
他能得陛下青睐,也有自己过人之处,且他历经几朝,林然还未曾在他这里多学习,今日过来也是做做样子。
她便道:“中书令之意,我明白。”
“殿下心性看似沉稳,可多了剑拔弩张之势,容易令朝臣寒心。”
林然垂眸,若非文臣总是反驳帝王之意,她也不用来做恶人,她不反驳中书令的话,毕竟两人不在同位。君臣之间,历来是相反的。
听了一番教诲后,时辰不早,她起身欲走,中书令挽留她道:“殿下一人在朝堂上,不如从良臣中选些子弟入宫。”
这是以文臣之子做质,亦或是通过选入宫的子弟打探他们家族的想法?
林然颔首道:“中书令之意,我回去想想。”
江宁依旧伺候在旁,在林然路过时垂首,中书令叹息,待她走后,唤来江宁:“这位新太子秉性尚可,并非是无情之人,且看她对太子妃,就知是一良人、我怕是回不得朝堂。她若听了我的话,你必然是有机会入宫的。”
就连皇帝也曾夸赞江宁,可见,她的机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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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心思正派,想不到中书令深层之意,回宫依旧在想着此事。
洛阳城内俊秀佼佼者,也是不少,且她若选了聪慧者,日后入朝堂,也会自己的人脉。世家背后根深蒂固,能让他们听命,也是一办法。
初冬黑得有些早,林然一人坐在殿内,今日无甚大事,皇帝亲征后,使得军心大振,隐隐有挽回败局之势。
赵浮云被她丢进昭狱里关着,一日问不出,就关一日,也不怕她不说。
她脑子里想着中书令的话,思忖许久,待穆凉入殿,她仍旧是入殿的姿势势,不动分毫。穆凉心疼她,便道:“你怎地魂不守舍,宫外见到愁人之事?”
“确有一事。”她拿不定主意,就将中书令之意,说与她听,又道:“阿凉,你说此举能不能行得通?”
林然在洛阳本就无好友,往年都是嫌她商户出身,不屑来往,后被陛下相认后,身份特殊,亦是无人敢与她做友。
思来想去,她的处境确实不好,中书令此举也是为她着想,穆凉也知此举的最深之意,笑了笑,道:“你为何犹豫不决?”
“洛阳城内世家子弟品性好坏,我并不知晓,此举牵扯朝堂,自然要谨慎些。”林然绷着脸,难得的踌躇。
她竟未曾察觉出中书令的深层之意?穆凉微微一惊,想起她的心性就道:“我觉得尚可,人入宫,便在你的掌控中,还怕他们不成。”
“是这般道理,可……”林然顿住,转身看着穆凉:“你觉得可以?”
穆俩微微一笑,依旧温婉,又比素日里添了几分宠溺,“朝堂之事,为何问我?”
“不该同你商量吗?”林然诧异,被她一笑,勾得心痒痒的,不觉往她那里靠了靠:“此举不仅牵扯朝堂,还与东宫有关。”
她略有些焦急,似情意懵懂,不像成亲多年,穆凉知晓她的意思了,不介意道:“你既然猜透了中书令的意思,为何还要问我?”
“大事、大事总得问问你的意思。”林然羞愧,耳尖红了红,复又抬首看她:“你觉得呢?”